待她反應過來前前後後發生的事時，麵前多出一隻捏著幾張紙巾的手。
她低眸緊緊盯住那半掩在紙巾下骨節分明的手，指甲修剪幹淨，露出的拇指指甲蓋上的白色小月牙格外好看。
她腳下有些發虛。
耳邊似有“嘭嘭”的聲音縈繞，分不清到底是她的心跳聲還是其他。
“擦擦。”一道聲音將她即將飄遠的思緒拉回。
祁溫立即定神，又低了低頭，小聲應他：“謝謝。”
兩頰臊得發燙，祁溫接過紙巾就背過身去，迅速擦去臉上的淚跡，心想著身後那人什麼時候能離開。
她不想現在這幅樣子讓他看見。即便剛剛已經被他看見了大半。
偏偏，在童徹看來，祁溫接過紙巾後又背對著他，過了好幾分鍾仍未轉身，像是還在哭。
他抿緊唇瓣，盯著祁溫的腦袋好一會兒，胸腔裏浮上陣陣莫名的沉悶。
“別哭了。”童徹由後又遞給她幾張紙巾。
祁溫頓住，伸手接過紙巾，沒有應話。
她本就差不多緩過來了，可一聽見他那句話，又是一股酸澀感湧上心頭，熱意慢慢在眼裏彌漫開。
她攥緊手裏的紙巾，極力忍住隨時奪眶而出的眼淚，動了動唇，想說她已經不哭了。然則，僅僅說出一個“我”字，忽然抽噎了一下，聲音亦是發啞的。
索性不再說話。
童徹卻更加篤定了她還在哭的猜測。
思來想去，他都不理解祁溫哭的原因，積存在眉眼間的陰霾更深更沉。腦裏忽現一句話，此刻於他而言似是海上的一塊浮木。也沒多想，脫口而出：“再哭會變醜的。”
應是著急要說些什麼，他沒有轉換好語氣，聲音有些僵，但又像是很認真地在敘述一件事實。
果然，祁溫聽見這句話，心跳似擂似鼓，同時臉上臊感忽地加劇，偏偏蓄在眼裏的液體緩緩憋了回去。
她細細回味著那句話。
將這歸咎於童徹不喜歡一點小事就哭鼻子的女生。
祁溫深籲一口氣，明顯感覺到現在的情緒相比之前好了許多。於是，她準備轉過身，右腳稍稍挪了半些，又聽見身後那人說話的聲音。
“別哭了。”他重複先前的三個字。
又有些不同。
像是增添了些許的無措。
祁溫隱隱感覺到他聲音裏的似有若無的妥協，一時間沒有說話。
“好吧。”童徹放輕了聲音，默了片刻才繼續說：“我不會哄人。”
“但你能不能別哭了。”
心中似有好幾簇煙火在燃放，色彩絢麗非常。
砰砰作響，更像是她的心跳聲。
腦裏迅速閃過一種思緒，但祁溫沒來得及捕捉到。
她有些難耐地舔了舔唇。
不知覺中，攥緊的手心已經鬆下力氣。
如常般垂在兩側。
可在她鼓起勇氣轉過身，直望入那雙漆黑的眼眸時，又悄悄握緊。
她小聲呢喃：“我沒有哭了。”
童徹隻一愣，視線往下，停落在她微微泛紅的眼角，稍稍偏移，落入一雙仍留存著些許水霧的眼睛。
他用舌尖抵了抵腮，語調趨平，“哦。”
眉色漸漸緩和。
不知是不是錯覺，祁溫覺得童徹的目光裏攜著一絲半縷的灼意，看得她心間顫動。
不多久，她不自在地移開眼。
靜默持續了將近一分鍾。
童徹恰巧捕捉到祁溫略些飄渺的眼神，倏地思及三個月以前，在這意外碰見她的事。他清楚記得，當時他們都沒有和對方說過一個字，僅有的是不經意間的一個視線的碰撞。
從初識男女之間可以有戀人關係到現在，他依舊沒有要談戀愛的想法。至少他認為還沒有遇到喜歡的女孩。
因此，知道祁溫的心意後，童徹開始確然想著要阻斷她的心思。就像之前向他表達到類似情感的女孩。他的做法很果斷，明確表示出自己的拒絕後，若對方仍有行動，不管明示或暗示，這場交識很快會被畫上句號。
相同，他是想過對祁溫說出自己的態度。可不管在微信的對話框上，隻見到備注的“祁溫”兩個字，還是三個月前意外的碰見，隻見到她的一眼，他喉間想要拒絕的話語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