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一章,看的時候注意順序)
莫南在公園裏徘徊了一個多小時,氣漸漸消了,淒涼的感覺卻越來越濃。
從記事起就是這樣。小時候家裏殺雞,雞腿是弟弟的,自己隻能啃翅膀,後來生活富裕了肉不稀罕,情形便倒過來,翅膀歸莫北,雞腿歸她。跟莫北打架,不管錯在不在自己,父母責怪的人都是自己,理由永遠是姐姐應該讓著弟弟。成績比莫北好,父母生氣,怪莫北大男人比不過小女子,成績比莫北差,父母還是生氣,因為弟弟在進步當姐姐的卻在倒退。
她望著不遠處帶著小女兒玩的正開心的一家人,眼淚不知不覺掉了下來。如果沒有莫北,父母會不會對自己好點?然而細究起來,卻也不是莫北的錯,更何況一窮二白的他的確比自己更需要這筆錢。
天漸漸黑了下來,手機上存了四個未接電話,都是李天輝打來的,想必是他見這麼久沒有消息不放心。然而一百個李天輝的電話也抵不過家裏的一個電話,如果他們肯打一次,起碼證明他們心裏還牽掛著女兒的安危,可惜,始終沒有。
莫南沿著河邊慢慢走著。廣播驀然響起,原來關門的時間就要到了,該回家了。
可是,家在哪裏?她有些茫然地看著向大門趕去的遊人,大概她們都是有家的?不管大房子小房子,都會亮起一盞溫暖的燈,等著外出的人早些歸來。唯有自己,什麼都沒有。如果懷柔也算是家的話,也是莫北的家,自己雖然未嫁,卻早已像潑出去的水,幹幹淨淨地被打發出了狹窄的雙扉。
她想起李天輝,有些難過,有些抱歉。雖然在心底裏,她覺得買房理應是他多付出一些努力,雖然對於他不斷向家裏貼錢她也有不滿,然而今天父母的態度,卻讓她覺得對不起他,這麼一來,他肩上的擔子更重了,自己那點微薄的工資,根本是杯水車薪,難以緩解多少壓力。
才戀愛的時候,吳敏曾經半真半假的說“李天輝好像是個典型鳳凰男喲,你可得想好,以後的日子有你受罪的”。可莫南認為愛情才是最重要的,談什麼錢財啊家庭啊,多俗!吳敏笑她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力薦她看看那部鼎鼎大名的鳳凰男教材片《雙麵膠》,莫南看過後對其中描畫的情形大為恐懼,卻不相信李天輝會讓自己遭這份罪。隻是出於防患於未然的目的,她買了一套碟拉著李天輝看了一遍,以為經此一番教育,李天輝必定會義無反顧與鳳凰男徹底拜拜。
事實證明,這番嘔心瀝血的教育打了水漂,李天輝倒是義無反顧,隻不過卻是奔著典型鳳凰男的道路去的。曾幾何時,莫南一直認為關於買房和結婚這件事,李天輝是虧欠她的。他雖然掙得多,向家裏貼的卻更多,導致兩人手裏的錢始終不夠。她想自己雖然掙得不多,但是全都存起來為了買房打算,何況莫家父母生活小康,非但不用補貼,或者還能倒過來幫她們。
然而,從今天的情形看來,原來錯看了父母。情勢急轉而下,理虧的一下子變成了莫南。李家沒有錢,有心幫忙卻沒有能力,莫家卻是有錢也不給女兒。
手機又響了,還是李天輝。她有些不想接,鈴聲卻執著地響了又響。公園管理員正在四處巡查,遠遠叫道:“姑娘,電話響了,趕緊接完回家吧,咱要關門了!”
這來自陌生人的溫暖聲音讓她有了重回人間的感覺,終於鼓起勇氣按下了通話。
李天輝衝口而出:“為什麼不接電話?你急死我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你在家還是在哪兒?”
他的焦急讓她感動莫名,抽泣著說:“在超市旁邊的公園裏。”
李天輝聽見她哭,焦急立刻變成了心疼,忙說:“怎麼了?你別哭,有什麼事跟我說。”
她哽咽的說不出話來,李天輝隻得說:“等著,我馬上過去。”
李天輝趕到的時候,管理員正在關門,他看見莫南垂頭坐在門外樹下的長凳上,孤獨的輪廓讓他心裏一疼,慌忙趕上去摟住她,低聲問:“誰欺負我的小南瓜了,告訴哥哥,哥哥替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