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複途(1 / 3)

節假的忙碌會延續較長一段時間,費誠難得全身心投入到生意當中,齊齊開始時為他的變化欣喜,漸漸地又察覺出些許異常,因為費誠的變化太突然,事先並無征兆。

“本月的營業額是去年月均值的三倍多,雖說主要因為過年,但我覺得還有個原因是我們的業務已經真正打響,以後會越來越好。”

齊齊仔細觀察著費誠的臉色,見他雙眼中浮現出難得的狂熱。

“純利呢?”

“六千有餘。”

費誠輕吐一口氣,微笑道:今晚我約了七嬸吃飯,你也一起去吧。

“嗯?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極點那邊的夜班我以後可能不去了,跟七嬸她交代一下,算是道別吧。”

齊齊愕然:為什麼?怎麼突然有這念頭?

費誠一笑:你不是希望我別累著,同時專心打理生意嗎?

“哦——希望她肯放你,”抑製不住地,齊齊開口問:費誠,你最近這麼拚命賺錢——有什麼事嗎?

“你不知道?”

齊齊詫異道:我怎麼會知道?

費誠笑得神秘,柔聲道:剛剛給你過完生日,而一個月後——是我媽的五十歲生日,我想給她買點禮物。

首次不避諱地談及家人,費誠的態度讓齊齊欣慰而驚訝,心想我還擔心你又突變成隻認識錢的守財奴呢,既然費誠會這樣做,那麼也許代表著他和家裏人的關係確實在好轉中。齊齊也笑道:是嗎?你打算——

忽然覺得費誠神色曖昧,聽他笑著打斷道:我媽過五十歲生日,你真不知道?

“啊,我——你——”

齊齊一陣臉紅耳赤,終於明白費誠為什麼這麼問,當下無力地遮掩道:我怎麼知道——快說吧,買什麼禮物?很貴重嗎?要多少錢?

費誠才尷尬道:我還沒想好,自己就是開禮品店的——反正應該不能太寒酸吧。

齊齊心裏好笑,想他是從來沒送過禮的人,對於過分奢侈的東西更是不屑一顧,這次若非情況特殊,隻怕天王老子都收不起他的禮。

“沒必要太值錢的,情義倒就行,再說有什麼禮貴得非要你一個月不眠不休隻顧賺錢才能買得起。”

費誠一時沒有頭緒,便先擱下。晚間與七嬸見麵時,原本聽她讚費誠最近學會孝敬了,可一聽辭職的事,七嬸果然吃一大驚,尖聲道:放屁!哪兒那麼容易,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啊。什麼時候,誰出的主意?是齊齊嗎?好小子,翅膀硬了要自己飛,開了個破店了不起啊,那忙能忙到什麼地步?我這兒的班你想曠幾天隨便,工資是別人兩倍,還有間臥室讓你睡,晚上沒人你關門走人都行,哪兒虧著你了!告訴我,為什麼!

費誠終於瞅空插上一句:太累了。

“胡扯!年紀輕輕有什麼好累的,那幾年你一天二十四小時上班不一樣精神得很嗎?不行,不能就這麼溜了,得給我個交代。”末了,七嬸終於放下臉向齊齊服軟道:我可不能讓這麼塊寶給跑了啊——不然這樣,費誠,你夜班不上都行,就抽空去我那十幾家分店隨便看看,哪兒有問題,或者你有什麼想法,統統給我說出來。現在常青街那邊又有一家分店裝修,這兩天你去看看行不?平常時候也就隻要你報個到,我一樣給你工資。

費誠隻好說:這些事你不說我也會去做的,放心好了。

齊齊撇撇嘴,心下好笑而詫異,雖說早知道費誠這些年幫過七嬸不少忙,又受她待見,可謂是極點的二當家了,但仍未想到這小子竟然金貴到這種程度,一時感觸良多。

七嬸無奈道:可我這兒總得要個人來照看吧,齊齊,你不來?待遇和他——對了,上次辦比賽的時候你們和我提過的那人呢,他倒挺有想法,和費誠像,高中組的班賽也搞得很好,要不——

齊齊連忙搖頭:不行,人家隻是高中生,還上課呢,你找其他人吧。

七嬸隻好不了了之。席間,費誠兩人殷勤敬酒,又答應以後一定隨時幫忙,這事才算過去。

飯後,兩人正欲道別,七嬸卻忽然酒醒,換上一幅嚴肅麵孔,鄭重道:那官司的事你們聽說了嗎?

“嗯?”費誠齊齊相互對望一眼,知道是前段時間那檔子事,當下都不動聲色地聽七嬸說。

七嬸似乎頗為擔憂,歎一聲道:你們不曉得也對,其實就這兩天的事,我也沒料到那幫教授院長真有那麼大手段,居然最後成事,起初插手縱容房租一事的校領導包括校長在內都不會有好下場,連帶著王福居那老小子也虧了血本——誰都明白他為這事在人脈關節上花銷了不少錢,現在嘛,打了水漂。

齊齊心頭一顫,動容道:你擔心王福居惱羞成怒報複費誠。

“嗯,畢竟這事有費誠參與,甚至可以說是他一手挑起,王福居心知肚明,而其他人他是不敢動的。”

齊齊不禁大為恐慌,費誠卻不在意地嗤笑道:盡管來吧,他有什麼招數,我都接著。

七嬸狠瞪他一眼,撇嘴道:不知好歹的小子。

事情隻是猜測,王福居依舊少有音信,齊齊白擔心了幾天,後來見沒有動靜便漸漸放心。最近一周內,費誠對禮物的事念念不忘,齊齊陪他去全市各大商場逛了幾圈才最後訂了一台護法儀,按費誠的回憶,以前他媽媽的頭發一直不很好。等到東西送來,費誠把它放在店裏,便靜等著時間流逝。

費母生日前一周,生意高峰已經過去,費誠一想到幾天後的家宴,既憧憬期待又惶恐不安,齊齊便陪他趁著清閑外出旅遊了幾日,順便放鬆心情。

這日晚間,兩人剛下飛機,齊齊忽然接到靳揚的來電,她心跳一快,接通問有什麼事。

那邊靳揚帶著難抑的哭腔:齊齊姐,是你告訴我爸媽我賣書的事嗎?

齊齊震驚道:沒有啊,我沒有說過。

“那是誰?是誰打電話告訴他們的?他們怎麼會知道!”

事實上,春節之後的一段日子,靳揚仍時常來大學校園擺書攤,隻是從未通知過齊齊他們。而齊齊雖然早已知情,但當看到靳揚在上次事情後仍如此堅持的刹那,她找不到任何說辭再去勸說,也明白任何理由都會在靳揚的決心麵前顯得蒼白無力。最終齊齊隻能無力地選擇妥協,同時祈禱他好運。然而,靳揚父母終於在接到一個匿名來電後知道了這件事。靳揚之所以聯想到齊齊是因為她之前便曾強烈反對過,也最有可能以關心為由捅破這件事。

齊齊瞬間想通事情原委,卻無暇顧及靳揚的疑心,她明白,更重要的是事情已經出了,靳揚與他父母必定爆發了強烈的衝突。

“靳揚,你聽我說,不管怎樣都不要再和你爸媽吵了好嗎,這樣解決不了問題。”

“為什麼!為什麼!”靳揚的哭聲中充滿憤怒與不甘:為什麼他們可以這麼不講理,為什麼他們這樣霸道!我跟他們說了我不想再讀書,他們卻一點都不尊重我!他們把我的書都扔了,連帶我賺的錢也一起拿走,我什麼都沒有了,我現在又是一無所有,什麼理想未來全是一場空!難道又讓我回到那個腐朽的墳墓嗎?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齊齊心中悲戚,卻要克製住自己柔聲道:別這樣,你會把他們逼瘋的。

“那我呢!我又怎樣!他們在我麵前傷心流淚發燒頭痛不一樣是在逼我!這是所有父母都會用的手段!我逼他們是不孝,他們逼我就是親情,為什麼是這樣!父母和子女間從來是不平等的,他們以所謂愛為借口強勢蠻橫地幹預我們,最終我們都得屈服,是啊,我們都得屈服,當初桐兒就是這樣······

“靳揚——”

“我不要聽!不要聽!”靳揚嘶聲吼道:你為什麼要出賣我,我不會服輸的!

電話已被掛斷,齊齊乏力地站著發呆,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費誠讓她自己安靜一會兒,之後才低聲安慰道:不要太擔心,事情還不算太嚴重。

“我明天去找他解釋一下,順便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