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仿佛都是命中注定。
“皇上駕到......”有太監尖細的嗓音從身後傳來。
“跪”。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莫青璃與蘇子晉他們站在殿中右側,行跪拜禮,山呼萬歲。
莫青璃低著頭,跪在地上,明黃色的身影從身旁掠過去,身上隱隱晉國皇族專用的龍涎香,長靴上的明黃色緞麵用金線繡著張牙舞爪的金龍。
“興”。
眾人便都起來,垂首站定。
“金科一二甲進士何在?”子書仁邁著矯健的步伐,龍袍下擺一撩,坐到了雕龍寶座上,開口說了第一句話,溫潤,親和。
蘇子晉、衛仲卿、莫青璃三人站在第一列,其餘人站在第二列。
莫青璃因低著頭,看不清子書仁的臉,但卻能感覺到由上方而來的銳利目光從她身上掃過去,再移開,向後。莫青璃今日的裝扮是鍾離珞親自動手,照例在臉上做了小小的易容。
“今日既是殿試,想必各位都明白,那朕廢話也不多說,”子書仁在上方打量了一下金科士子,特別是一甲進士,個個豐神俊秀,芝蘭玉樹般的人物。
子書仁頓了頓,道:“我大晉立國百年,幾代國君勤政為民,雖無內憂,卻有外患。北狄一入冬便犯我大晉邊境,南蠻也是一直虎視眈眈,我朝本是以武立國,更因此兵力眾多,卻於國庫帶來巨大負擔,民生堪憂。若裁減軍隊,又恐外敵來犯,各位可有兩全之法?”
莫青璃站在下頭,眉眼低垂著。
北方進犯?是由於缺糧,南方則是大部分未開化之地,貪圖中原先進的文化、發達的經濟。若能和解,便好,若不能又該如何?軍隊裁減會背負很大的風險。
該怎麼辦呢?
這時,蘇子晉已然上前,麵色鄭然,道:“啟稟皇上,草民以為北狄屢次犯我大晉,不過為口糧,若能揚我大晉國威,何妨與他們和談,便是與他冬日口糧,來年再奉還給我們。而南蠻在我朝南陲,若能通過商道互通有無,想必可安撫之,再輔之自由通婚,裁減兵士便會大大減少風險。”
“好,不愧是蘇大學士的兒子,”子書仁顯然心情很好,又對著下方另一個大臣道:“蘇愛卿,你可真是有福啊。”
“皇上謬讚了,臣惶恐。”莫青璃左側一個身著紫色官服,胸前繡著白鷳鳥補丁的官員一撩官服下擺,跪下謝恩,嘴裏說是惶恐,可是那喜悅從上咧的嘴角便能輕易看出。
從左而右,按順序第二個人應當是莫青璃了。
不知怎地腦子忽然閃現出許多畫麵,一會兒是娘親親吻她時溫柔的笑靨,一會兒是父王在點將台上意氣風發的雄姿,還有那青草庭院中清脆的笑聲,這些片段慢慢糅合,卻又牽扯著纏繞,慢慢拚湊成一幅完整的畫麵。
終於浮現出父王在桃花樹下輕輕溢出的歎息:“若是可能,父王願意就此解甲歸田,就陪著我的妻女。我手下的兵將也可以分散開來,春日農忙時耕種,農閑時操練,如此,便也能忠義兩全了。”
父王離去的時光對莫青璃來說已太過久遠,如今想來,恍如一個太過夢幻的鏡花水月。她其實已然記不清父王娘親的具體樣貌,卻因著這殿試的題目,突兀的想起他們。
想是冥冥中自有天定。
莫青璃手指緊握成拳,又鬆開。
父王娘親,是你們在幫我麼?
不動痕跡的理了理腰帶和衣袖,莫青璃上前一步,道:“啟稟皇上,草民以為,子晉兄言之有理。不過裁減兵士依然有很大的風險,不如……”
她頓了頓,似乎在等甚麼,聲音提高了一些。
“不如,將半數兵士解散。”
衛仲卿在旁邊一直看著莫青璃,此時心裏鄙夷的罵了一聲不知天高地厚,卻恍惚見到她唇角隱隱約約的一絲弧度,好像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