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自然是讚同的,三人研究了一下路線,決定先陸續把一些必須帶走的東西打包起來,分次帶到昆明,隨中印公路到印度,從那邊乘去美國的船,隻是這麼一來,美國勢必需要一個可靠的人接應著,光那個蔡廷祿推薦的經理人已經不夠了。
這次,黎嘉駿不敢舉手了,她知道這一去可能很久都回不來,而她自己還有些最後的、自私的打算,必須留下來辦完。
幸好大哥已經有了打算,並未考慮到她。隻是在最後幾天帶著她拜訪了幾個在昆明的生意上的舊友,重新建立了聯係,為接下來的大遷徙做準備。
他回重慶那天,兩人去送他,他並沒有如二哥一般住他們家,而是住在旅館,秦梓徽便去叫車,大哥一邊理著行李,一邊叮(教)囑(訓)黎嘉駿。
黎嘉駿明明是個主婦了,但是卻插不上手,隻能聽訓話並遞點小東西。
對於這個三妹,大哥似乎有操不完的心,他說來說去,說到最後,黎嘉駿幾乎以為他要詞窮了,卻聽他頓了頓,沉聲道:“嘉駿。”
“嗯?”怎麼才上正題的感覺!黎嘉駿一驚,差點立正。
“你,和梓徽談過嗎?”
黎嘉駿愣了愣,低頭不語。
“他前生淒苦,一身功勳全是在軍中打拚出來,僅保護蔣公這一大功就足以睥睨同輩,他若繼續走下去,如果咬牙拚一拚,能爬得更高亦有可能,今時我們這般商討易地重來,若論損失,他並不比我們家中任何一個少,雖然他從頭至尾沒有反對,但這個心結,你必須打開,否則萬一以後蔣公勝了,他的同僚功成名就,而他……作為一個男人,這樣的落差,難保不會心生怨懟。”
見黎嘉駿還是不說話,大哥輕歎一聲,問:“若真耽誤了他,你會好受嗎?”
為了這個家,大哥真是操碎了心了。
黎嘉駿鼻子有些發酸,她點點頭:“我會和他談的,他這麼信我,我肯定不能害了他。”
她的自信沒法傳染給所有人,她隻有盡自己所能,保住所有自己愛的人……和心。
大哥似乎是終於把最想說的說完了,他提起箱子:“走,下樓等他吧。”
話剛說完,就聽到敲門聲,秦梓徽在外麵:“大哥,車來了。”
門裏兄妹倆對視了一下,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猜測,大哥拍拍她的肩,“幫我退房吧。”便開門走出去,又叮囑了秦梓徽幾句,便利落的離開了。
秦梓徽一直都沉默著,等黎嘉駿辦著退房時也站在旁邊,一言不發。
“你聽到了?”黎嘉駿簽完單遞給前台,語氣隨意的問。
“……嗯。”
她回頭看著他,秦梓徽笑了笑:“你不用想這麼多,大哥真的言重了,若沒有二哥把我調回重慶,我可能早就死在外麵了,而且我還娶到了……”
“秦梓徽。”黎嘉駿表情平淡,拉住他的手走到街上,隨意指著路過的路人,“你看。”
他一臉莫名。
“如果你留下,你可能會殺了他,他,甚至她……”她指著背著褡褳的趕路人、賣木桶的攤販還有抱著孩子路過的婦女,“你還會殺他,他,他還有他……”
結伴路過的學生,衣衫襤褸的乞丐還有蹲在車邊等生意的車夫。
“還有他,他……”
“夠了。”他語氣更平靜,“我們走吧。”
黎嘉駿卻沒停,她自己都被這種殘酷的想象嚇到發冷,她抖著聲音:“然後,然後你發現,你輸了……手裏,還全是同胞的血,而你就算想回來,我們也不……”
秦梓徽猛地抱住她,緊到顫抖:“別說了,回家。”他的頭埋在她的頸窩,“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