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淺彎著眼看著餘今,稠墨似的眼瞳像是斂了早晨的第一抹陽光,柔和了後再送給餘今。
餘今微怔。
這人長得太好看,看著也很年輕,應該不是院長吧?
畢竟就這張臉,再怎麼返老還童也不至於喊爺爺啊。
餘今的思緒飄遠了一瞬,對方就執起了他的手,餘今下意識地想要將手抽出來,甚至第一反應是想要給這人來個過肩摔。
但還沒動,他又忽地想起自己之前好像和什麼人定下了暗號。
隨後就見麵前的男人垂首,在他的左手無名指指骨上印下一吻。
記憶裏已經有些模糊的力度再度加重,柔軟還有一點濕熱的感覺像是一枚印章,狠狠地在餘今心頭上蓋下一個印子。
餘今張了張嘴,本能出聲,聲音裏帶著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些許驚喜:“你是……”
他對上男人有些期待的、溫柔的眉眼,後續的話卻怎麼也接不上來。
他的大腦還是那樣的空白。
明明這張臉讓他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和似曾相識的感覺,甚至讓他心裏泛起一點急切的躁意,可他就是……
他就是不記得。
他不記得這個男人是誰,不記得他叫什麼,不記得他們一起做過什麼。
餘今剛提上去的心情又倏地落了下去。
他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麼了,但他忽然很難過。
還沒等那些情緒在他心裏發酵,男人就輕聲接上了他的話:“榮荀。”
這一次他沒有鬆開餘今的手,他的大拇指輕撚著餘今的指骨,將能夠摩挲到的地方都掃了一遍,像是安撫,又像是一種信號。
榮荀沒有半分失落和不悅,他隻溫笑著對他說:“我叫榮荀,是你的朋友,也是你的資助人。”
他輕聲道:“我們七天前認識的。我們還一起在公園裏散步,一起逛過街,分吃過糖葫蘆和粥,我還送過你一枚藍色底的驚鳥鈴。你的手機裏應該有照片,那天你拍了南界的夜街,有霓虹燈牌,也有驚鳥鈴。”
餘今動了動唇。
這個說自己叫榮荀的男人說的那些他都有記憶。
他記得自己去了公園,去了來到南界後就再也沒有見過的熱鬧街市,還有糖葫蘆,還有驚鳥鈴。
可他不記得他。
他記憶裏一如既往的空缺了人的身影,從前他不是很在意,但現在,餘今卻覺得自己丟失的是一大部分。
是很重要的東西。
“……對不起。”
餘今垂下眼,總覺得愧疚又難過,以至於不敢再看榮荀。
他蜷縮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沒有將手抽出來,卻恰好勾了一下榮荀的掌心,像是反握了榮荀一樣。
榮荀的掌心很燙。
餘今感覺到了他手裏的溫度,那種奇異的熟悉感再一次浮現出來。
他抬頭看向榮荀,正想要再說一句什麼,就忽然被榮荀一把拉近了距離。
他一時間沒站住腳,直接撞進了榮荀的懷裏。
餘今微微瞪大了眼睛,就聽榮荀在他耳邊低聲道:“我說過的,你要是不記得我,我可會傷心得想哭。”
他輕笑,沙啞的嗓音像是裹著細軟的棉紗:“所以為了不讓我哭出來,讓我抱抱你,安慰安慰我,好嗎?”
榮荀環著他的手臂力度很溫柔,像是怕弄傷他一樣。
明明不疼,餘今卻忍不住酸了鼻尖。
自從來到南界後他就沒有掉過眼淚,可現在他卻很想哭。
……這到底是誰安慰誰啊。
對於餘今不記得他,榮荀其實真的不在意。
他早就猜到了會這樣,甚至就這樣一輩子也無所謂。
隻要小金魚永遠在屬於他的魚缸裏就好了。
再說……
男人垂下眼簾,嗅著餘今身上淡淡的混雜了一點消毒水的獨特味道,克製著自己想要收緊的手臂,免得嚇到餘今。
他終於抱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終於將他攬在了懷裏。
而這不會是最後一次。
而且。
這也是一種另類情趣啊。
這個第七天和下個第八天……
榮荀發自內心地勾了勾唇。
他開始期待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