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母親臨終前的囑托,夏漫心頭鈍痛,唇瓣微抿,算是同意了。
而在沈彥之出現的那一刻,在場的人便都不自覺閉上嘴,往後退了幾步。
他身上有一股與生俱來的強大氣場,昭示著他的卓爾不群,一看就知道絕非普通人。
黑色西裝包裹著修長挺拔的高大身軀,同色係的襯衣和皮鞋,讓他整個顯得愈發深沉和矜貴,也散發出一股無形的迫人氣勢。
此刻一雙深海般的淩厲雙眸微微眯起,泛著霜雪般的森冷寒光,令這些沒見過世麵的人,根本不敢與之對視。
大多數人都有欺軟怕硬的劣根性,這類人,卑微且懦弱,喜歡從欺負別人上找自信,一旦遇到比他們強大,直覺不敢惹的人,立馬就慫了。
上次在沈彥之手裏吃了虧的夏小叔,看著他刀鋒般銳利的眼神,感覺上回被他踢到的地方又隱隱作痛,下由得再後退兩步,眼睛裏透著畏懼。
夏奶奶拱了下夏老爺子,讓他跟沈彥之說話,卻被裝看不見。
在心裏暗罵一聲沒用,自己上前一步,梗著脖子,故意很大聲給自己壯膽。
“不管你家是幹什麼的,是不是夏漫的男人,這都是我們夏家人的事,跟你這個外人沒有關係,你最好不要來趟深水。”
“夏漫非要把她媽往我們家弄,那是在咒我們,我們兩個老的已經活了這麼大歲數,倒黴幾次也沒啥,誰教她媽以前也是夏家的人。”
“關鍵是我兒子還年輕,還有我們姓夏的這一大家子人,若是因為她的不管不顧,感染了晦氣,你能負得了這個責嗎?”
一席話將那些迷信的老人點醒,誰要在家運在這件事上開玩笑,他們能跟人拚命。
一時間,你一言我一語,又開吵了起來。
“嗡嗡嗡”的特別嘈雜,吵得夏漫腦仁疼。
沈彥之氣定神閑,如同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目光睥睨地俯視眾人,仿佛這些人根本連跟他對話的資格都沒有,至始至終都沒有正眼看過他們。
突然不知道誰說了一句:“這個男的好像在電視裏看到過,好像是個什麼大官?”
人群中有了一瞬間的靜寂。
不過大家在看到夏漫時隻當那個人老眼昏花。
縱然這個男人看上去確實很有來頭的樣子,但畢竟夏漫的普通身份擺在那兒,一個小鎮出去的大學生,怎麼可能結識什麼大官?
聽著眾人嘲笑那個說沈彥之是大官的人眼睛有問題,夏漫眼底不知不覺有了水光。
身後,天之驕子的男人,在杭城走到哪裏不是被人捧著,尊敬著,今天冒著風雪,長途開車跟到這裏,卻被一群無知的人質疑……
夏漫眸中的水霧凝聚成水珠,在光影重疊的迷蒙中,愈發覺得這些人麵目猙獰。
來的人中大部分都是五六十歲,從下月開始,他們都會因為沈彥之而每月得到國家下發的無償養老低保,想來真覺著不憤。
“無妨,我隻是做了我認為應該做的事。”沈彥之移到她身側,像是看穿她的心思,手指朝她蕩漾著水霧的澄眸伸過去。
夏漫下意識閉上眼睛,一滴晶瑩的淚珠滑出,他的指腹將之拭去。
等到眼中的情緒斂去,她才睜開,徒勞解釋道:“你想多了,我隻是在為我母親難過。”
她的解釋,此地無銀三百兩。
“我也替阿姨和你們難過。”沈彥之沒有拆穿,而是看著夏奶奶一家,以及那些打著規矩旗號,實則迷信到無可救藥,堅決不讓她們回家的親戚。
看著他們的眼神視若敝屣。
他真不是看不起麵前的老人,隻是看不起愚昧無知、連起碼的共情心都沒有的老人。
在他審視眾人時,眾人一直在打量他。
原本他大家都被他的氣場震懾,不再驅趕夏漫,後來見他來了隻是站在那兒,什麼話也不敢對他們說,便猜測他八成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
於是一個個地看他的眼神都變得大膽起來。
他們仗著人多勢眾,料定這個外來者不敢拿他們怎麼樣,便又開始諷刺起來。
夏老爺子其實是有點怵他的,但身為主人家,要是帶頭慫了,心後在這十裏八鄉就沒臉見人了。
夏老父子做了個讓大家安靜的手勢,然後大聲問:“夏漫,你媽到底還埋不埋了?不埋我可帶大家夥回去了,你自己帶回杭城也好,還是樹葬海葬也好,都不要再來找我們要地了。”
夏漫看到一旁的地上,放著鐵鍬鋤頭等工具,氣得直哆嗦。
還是有備而來!
不待夏漫說話,夏奶奶跟著道:“你借的那五十萬跟我們沒關係,你休想打房子的主意,你……讓你的男人幫你還吧,他能買得起車,看樣子是個城裏人,家裏應該有個小房子吧,實在不行你讓他賣房,總之我們老了,一分錢都拿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