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偉明好像很忙,白天常常見不到他的人,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麼。隻有到晚上的時候,他才會在我睡覺之前來到我的房間,跟我道晚安。
“黎偉明,你打算什麼時候回紐約?”我覺得他在這裏已經住了好些日子了。
“怎麼,你這是在趕爸爸走啊?”黎偉明對我微微笑。在昏黃的燈光下看來,他微笑的樣子真像齊致遠啊……
我搖搖頭:“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他饒有興趣地反問我。他畢竟不是齊致遠,就算跟我住了這麼多天,還是無法掌握我說話的方式。
“你離開家這麼久,紐約那邊的家人不掛念你嗎?如果他們也喜歡這裏,你可以把他們接過來一起生活啊。”我由衷地說。
他卻搖搖頭,輕輕歎了口氣:“他們不會過來的。”
“為什麼?這裏不好嗎?你不是很喜歡這裏的嗎?”我覺得有些意外。
他笑笑,說:“維維安和凱文都喜歡大城市,這裏太寂寞,頭兩天他們還可能新鮮一下,第三天隻怕就要吵著回去了。”
“那你也一樣嗎?”我也歎了口氣,“所以每天自己給自己找事做,成天都見不到你的人。”
他頓了頓,答得文不對題:“淺憶,你有沒有想過離開這裏?”
我禁不住笑了起來:“你不是看到齊致遠不在,又想動員我離開他吧。”
“不是離開他,是離開這裏,離開現在的生活,換個環境。你每天待在這裏,睹物生情,對自己的身體也不好嘛。”他站起身來站到窗邊,“再說現在齊致遠又不知在哪裏,你這麼守著他,難道真的打算守五年這麼久?五年以後,你都三十多歲了。要是他到時候還不出現怎麼辦?三十幾歲的女人就很難再找到好男人了,好男人早就被十幾二十歲的小姑娘搶光了呀!就像那個卓什麼寧的,四十多歲了,還孤身一人,性格乖張,人見人怕,再多錢又怎麼樣,再多錢也買不來一個家!”
他振振有辭,像竹筒倒豆一樣一口氣倒了個幹淨,說到最後,他不由長長吸了口氣。
我報以安靜的微笑,將頭扭向了窗外。
對麵的別墅裏不知住的是什麼人,無論我多晚睡,那裏的燈都一直亮著,似乎要亮到第二天早上去。
“我哪兒也不會去。”我說,“我知道齊致遠就在這裏。他隻是躲著不肯見我罷了。你看那盞燈,我觀察很久了。從天一黑下來它就亮著,一直亮到大天光。也許齊致遠就在那裏也說不定呢。”
黎偉明急忙放下窗簾,將窗外的一切遮擋得嚴嚴實實。他說:“你別瞎想了。齊致遠這次這事辦得真不地道!一句交待都沒有就玩消失,反正我是不信那個什麼和尚的事的了!他要真是個男人,有什麼事不可以說清楚的嘛!藏頭縮尾的,算什麼東西!”
我沒有再接話,隻是閉上了眼。
黎偉明見狀,隻好收起他的憤怒,跟我道晚安,然後知趣地離開。
聽到關門聲,我便睜開了眼。我重新拉開窗簾,看著對麵的那盞燈,心中在對齊致遠輕輕道一聲:“晚安。”然後,踏踏實實地睡去。
春暖花開,農場的草場上長出綠油油的新草,還有一些不知名的野花散落在其中,高高低低無序分布著,像繁星一樣點綴著草場,帶來勃勃生機。不時有人騎馬經過,遠遠傳來的馬蹄聲,隻會叫人愈發心酸。
多年前,當我艱難地回到農場時,齊致遠不正是騎著馬出現在我麵前的嗎。他就像我的白馬王子,不,他就是我的白馬王子,承載著我所有的幻想所有的期盼,翩然而至,從此給了我一個最完美的童話。這次,他會不會還像上次一樣,隨著馬隊再次出現在我麵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