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佳眼中一涼。舒雪丫,怎麼又是她?明明剛才已經鬧成了那樣,如何這麼快就回過頭來。
眼看著歐陽徹便要向醫院門口走去,淩佳的腦子快速飛轉著,連忙追到了他麵前,再仰起臉時,一雙會說話的眼睛上已經蒙了一層薄薄的霧氣,如夢如幻,“徹哥,對不起……舒雪丫姐走得太快了,雨有這麼大,我在後頭叫她她也沒理我……我……我真是好沒用……不知道舒雪丫姐是不是還在生我們的氣,可是即使再生氣,也不能不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啊……”
歐陽徹站停了腳步,微微地擰了擰眉頭,沉著一雙墨染般的眸子,沒有說話。
她始終以眼角觀察著他麵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見此隻覺得似乎有門,又狀若無意地細聲細氣加了一把柴,“之前聽伯母抱怨過,舒雪丫姐前段時間跟一個男人走很近呢,甚至跟徹哥在一起後也還在聯係,當時我便勸伯母不要多想,舒雪丫姐雖然與其他人關係近了些,但總還是知道分寸的,哪裏會這樣置徹哥不顧?隻是……現在下這麼大雨,舒雪丫姐臨走前一副氣糊塗的模樣,也不知道舒雪丫姐到底會去哪裏,也不知道是不是……?”
她講到一半便好像才感覺自己說錯了什麼,驀然停了下來,小心翼翼地瞟了歐陽徹一眼,麵色有些猶疑,似乎不敢再說下去。淩佳意本在讓他以為舒雪丫是個作風放蕩的女人,未曾想歐陽徹麵色雖是如她想象中一般鬱沉如夜,從鼻腔裏重重地“哼”了一聲,卻仍是拔腿要走。
淩佳心中一冷,這才驚覺她隻顧著對付舒雪丫,揣摩著舒雪丫的實力,卻低估了舒雪丫在歐陽徹心中的地位。眼看著他又要走,百忙之下,她汲汲皇皇地還欲嚐試以他對母親的愧疚之情來挽留,“可我媽那……”
“有艾塵在。”歐陽徹語氣和神色始終是淡淡的,任憑她說什麼都再沒有出現一絲波動,腳下的步子卻是匆匆,對著她扔下這有力的三個字後,便毫不猶豫地衝進了茫茫雨幕中。
原來歐艾塵是他叫來的,難怪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四下瞬時無人,隻有淩佳孤身站在那裏,看著外有愈來愈密集的雨幕,不禁有些失神。
印象中的歐陽徹,從來不是這樣輕舉妄動的毛頭小夥子。這些年來,雖然她沒有與他見麵,但兩家一直都有生意往來,她往往都在背後一直在暗中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他在生意上的鐵血作風和殺伐果斷的手段,一直都是吸引她逐漸沉淪的原因。到最後,她以為自己已經足夠了解他,並準備好應對的方式才有勇氣站在他麵前,卻才明白,原來他的冷血無情隻是留給外人的,而麵對那個女人時,他眼角眉梢不經意流露出的柔情和寵溺,無不讓她心驚異常。
這些年來,她明明一直都在關注著他,怎麼就這樣錯過了?
背過身後的指甲齊刷刷地掐進了掌心裏,眼底流轉過的一抹鮮明的憤恨再也無法掩藏。
為什麼,為什麼那個平凡無奇的女人永遠都能這麼順利?為什麼她想要得到一件真心喜愛的東西就這樣困難?為什麼總有人來跟她爭跟她搶,從前是姐姐,如今是舒雪丫,他的心裏從來沒有給她留過一個位置!這不公平……她怎麼能甘心。
恨恨地扭轉過身來,她緩緩地閉合了電梯門,摁下了相應的樓層,自動把臉上的怨毒清空,換成了弱不禁風的乖順模樣。心中再惱恨,淩佳也清楚地明白,在歐家人麵前還是要做做場麵看的,她並不是隻貪圖眼前蠅頭小利的人。
反正,還有的是時間。
而此時,歐陽徹正在沿路尋找舒雪丫的途中。一輛價值幾千萬的高配跑車此時在馬路上卻爬得比烏龜還慢,顯得尤其可笑,引來了不少過往路人圍觀笑談,他都不當一回事,隻四處張望著,生怕因為一些視線盲點而尋找不到她。一手操縱著方向盤,一隻手還在不停地打著電話,聽到的無一例外都是一個冷冰冰的電子女聲——“你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Shit!”數不清是第幾次後,歐陽徹嘴中罵罵咧咧了一句,終於狠狠地將手機擲到副駕駛上,轉而加快了些許搜尋的速度。
夜,已經愈發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