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夢中醒來,已經天光大亮了。
景祺望著外頭斜斜照進來的陽光,心情很好。
“溫少乘……”低低念著那個名字。
再見麵,他成熟了很多,已經沒有了當初的少年青澀,因為是在戰場上,還是因為時間的流逝,仔細想想,她已經好幾年沒見他了。
這幾年,收到的線報都是他駐守邊境,忙於軍務,誰知道竟然去執行了這等機密任務。
回想著大婚的那一晚,某人不情不願卻隻能乖乖配合的表情,可憐又可愛。景祺忍不住想笑,自己像是個逼婚無辜少女的惡霸啊。
收斂心情,今日就是北涼大軍入城的日子了。
景祺非常乖巧的沒有外出,拿了一本書坐在窗前,安靜地等待著。
窗外,幾個負責看守的士兵正在閑磕牙,話題不外乎剛剛入城的北涼大軍。
三萬先鋒精兵借道西域,如今已經抵達錦陽城。等接收了城內糧草,再夾擊滅掉困居蒼頭山的大齊兵馬,北涼將一舉扭轉這幾年在戰場上的劣勢,重新問鼎中原。
夜幕降臨,籠罩整個城池。
比起往日的靜謐,今天的錦陽城格外熱鬧,府衙正堂擺開了盛大的宴席,招待這幫遠道而來的同盟。
空氣中浮動著醇酒的香氣,喧囂的聲音連住在偏僻院落的景祺也能聽到。
酒宴一直持續到半夜才漸漸平息,景祺卻更加緊張起來,要動手,就是現在了。
她等啊等,淩晨時分,終於等到了好戲開鑼。
最先是一聲巨響,劇烈的爆炸震動整個城池簌簌作響。
院子周圍的士兵都被驚動,慌張地跑了出來,抬頭張望。
城池東部,隨著巨響之後,火焰騰空而起,氣勢駭人,仿佛天幕是一張昏黃的窗簾,而火焰就順著這窗簾一直攀爬燃燒,要將整個天空都燒成灰燼。
著火的地點是城東糧庫,那裏密集建著數百個大大小小的糧倉。
景祺咂舌,好家夥!這糧庫裏堆積的火油之物不少啊!這幫人是要將整個錦陽城和這幫北涼大軍一起陪葬嗎。
整個府衙亂了起來,有人叫嚷著救火,士兵奔走呼號,尋找長官,偏偏很多將領在昨晚的宴席上喝得爛醉如泥,根本不能有效地指揮起反擊的戰鬥。
混亂的人群中,景祺還看到了楊之秀的身影,他滿頭大汗,麵色恐懼,正在催促士兵集結起來,趕去救火。機智如他,想必已經知道這件事之後,婁昌將麵臨什麼了。
不用詢問景祺也知道,某人選擇的放火時間,肯定是那些北涼高層將領進入糧庫查看的時候。
伴著狂風,蔓延的火勢將整個東城籠罩在內。
景祺並沒有等很久,一隊精悍的騎兵衝入。
當先的那人戴著熟悉的狼頭麵具,經過院中,看到衣著完好的景祺,墨綠眼眸中閃過一絲讚賞。
他向著她伸出手。
景祺幾乎毫不猶豫,緊緊握住他的手,然後巨力傳來。
她整個人騰空而起,穩穩落到了馬背上。
馬匹神駿,數十騎轉眼衝出了混亂的府衙和街道,一路向北疾馳。
景祺抽空轉頭望去,整個城東都陷入了火光包圍當中。
初升的太陽被擋在火焰之後,淪為一個黯淡的光球。
她看了兩眼,就覺腦袋一沉,是被某人用力按了回去。
“小心冷箭。”他沉聲提醒道。
景祺乖乖縮回去,雙手抱住他的腰,哎,手感不差,跟上次自己抱住的時候一樣,好像還瘦了些。
冷不丁頭上傳來一句:“蕭公子以前見過在下?”
景祺抬頭望去:“大概……夢中見過吧。”
裘鳴,也就是溫少乘不禁低下頭。
懷中的少年,晶亮的大眼睛眨著,滿臉無辜,有種似曾相識的俏皮。他壓下紛雜的念頭,低笑了一聲,“那你我可真是緣分啊。”
來不及多說什麼,快馬已經奔到城門口。
殺伐聲如潮水般湧上,景祺立時緊張起來。
這是她頭一次踏足戰場,飛濺的鮮血,淒厲的慘叫,一切交織成血腥殘酷的畫麵。
身後的人長、槍如銀龍入海,帶著數十人的隊伍殺出一條血路。
她隻能緊緊貼著他的胸口,全身繃緊。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耳邊沸騰的喊殺聲漸漸平息,
戰爭還沒有結束,隻是那些血腥殺戮都被他們拋在了身後。
溫少乘已經帶著她衝出包圍,進了己方陣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