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定曄持著扇子的手一頓。
“誰?”他一時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他周遭相熟的人裏,沒有個姓胡的啊!
隨喜期期艾艾的提醒:“胡……十年前那個宮女兒,後來同殿下……”
蕭定曄登時愣在當場。
有一股痛意從心底的最深處滋生,最開始仿佛針紮一般,漸漸卻像被人砍了一刀,最後卻像被人砍了數刀,四肢百骸全是痛楚。
隨喜不敢看主子的表情,硬著頭皮續道:
“……原來在雪山上,我們遇上的人裏,生病的那個女子就是胡主子。奴才們不知道她同昨夜探宮的人是一夥,今兒捉了來,看到她麵目,才知道是她。
奴才沒敢逼供,除了最開始的‘昏睡散’,她手上、腿上的傷全是她自己個兒造的……”
“放她走。”蕭定曄啞聲道。
隨喜一愣,不由抬頭望著主子。
“放她走!”他仿佛一頭困獸一般低聲咆哮,雙目赤紅。
他腳下踉蹌,幾步到了眼前的桌案邊,一支手臂苦苦支撐著桌麵,另一隻手已撫住了心口。
留人有什麼用。
一個人拋下一切堅決的要走,留人有何用!
四年前他沒有再尋她,就代表他要放手,代表他再也不受她的拿捏,代表他要走自己的路。
過去這四年,他在自己的路上走的極好。
他幾乎不再想起她,他能吃能睡,他在沙場上無牽無掛、盡情的追逐著自己的夢想,他還能抽空想一想他的人生大事,想著京城裏哪個女子適合他。
他快樂的很,哪怕是在戰場上受了重傷,他都極快樂,比他和她在一起的任何時候都快樂!
他不需要她!
他嘶吼道:“放她走,老子說放她走!”
隨喜倏地反應過來,結結巴巴問:“胡主子的人呢?”
蕭定曄緊緊閉著眼,啞著聲道:“讓她帶走……”
隨喜忙忙退出了門外,疾步離開幾步,方同眾暗衛道:“今兒捉的所有人,全部放走。招子放亮些,今後遇上這些人,隻要與我等沒有衝突,不許再沾手。尤其是那個婦人,可明白?”
這些暗衛早已不是當年的暗衛,除了隨喜之外,其他人皆已換過了幾茬。自家殿下的當年事,沒人知道。
暗衛們忙忙應下,各自去解開那些坎坦青年。
隨喜歎了口氣,親自進了耳房,向守在妙妙身畔的暗衛使了個眼色。
那暗衛撤出了房外,隨喜方端起桌案上的一杯清水,道:
“胡主子,您急著離開,咱家也不留您。您此前中的是‘昏睡散’,若不服解藥,您這般昏昏沉沉的狀態就要持續好幾日。
咱家知道您性子烈,怕您鬧騰,提前告訴您,這杯中是解藥,您喝了就能走,”
妙妙聞言,竭力睜開了眼,毫不遲疑道:“我喝……”
隨喜便將水杯遞去妙妙唇邊,她自己用牙齒咬著杯沿,頭一仰就一飲而盡。
隨喜又搖搖頭,上前解開鬆鬆係在她手腕上的麻繩,道:“您的人,咱家已盡數放開,現下都在門外等著,一個都沒少。您出門就能瞧見他們。您的那位中了毒的兄弟,侍衛們已為他摸上了解藥,等一個時辰就能解毒。”
妙妙點點頭,扶著桌案起身,踉踉蹌蹌往耳房門外而去。
隨喜便跟在她身後出了門,往前而行,瞧見她走岔了路,便伸手扶一把。
一直到了門外,妙妙瞧見自家二十四個兄弟和翠玉騎在馬上,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傷口,可人還活著。
她的眼淚撲簌簌流下,哽咽道:“走,我尋見了兩個娃兒,我救不出來他們,我們一起去!”
她將將要爬上一位兄弟的馬後,院裏忽然一聲急促的馬蹄聲傳來,老黑一邊嘶鳴一邊往門外疾馳,頸子的韁繩上拖著個木欄杆,顯見已將後院的馬廄拆爛。
哈維忍著痛從馬上一躍而下,手裏的彎刀已高高揚起。
妙妙忙道:“不可傷它。”
轉瞬間老黑已到了幾丈之外,原本如疾風一般,到了妙妙身畔卻倏地收了腳步,瞬間便靠在了妙妙的身畔,用頸子不停的磨蹭著她,大大的眼眶中皆是清淚。
妙妙撫著老黑的鬃毛,啞聲道:“乖孩子。”
她緊緊抓住鬃毛爬上馬背,掏出匕首割斷韁繩,像此前一般撫一撫馬頭,雙腳一夾馬腹疾馳而去。
二十四個兄弟及翠玉緊隨其後。
隨喜望著遠去的塵土,轉頭同一個暗衛道:“跟上去,莫被發現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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