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動不動貼在山壁處,風雪依然肆虐,漸漸蓋住了他,仿佛這塊山壁天然就比旁處鼓出了這麼多。
待過了片刻,遠處倏地又傳來腳步聲,卻是四五個漢子隻提著一隻野雞回來。
風不停歇的吹來,將人語聲送進哈維的耳中。
“不知這風雪何時停止,我等再這般等下去,便要斷了糧。現下打獵越來越難打,你我還好說,可不能讓主子餓著。”
“待過上兩三日,若雪變小,主子定然要發話啟程。主子已追來了此處,怎會被些許風雪嚇退……”
幾人一邊說話一邊前行,待到了山洞口,拍去了身上雪片,方進了山洞。
哈維想著這些人的話中意,其中並不像人牙子,沒有人討論到了坎坦後如何處置娃兒的問題。
他豎耳靜聽半晌,也未從山洞中聽到娃兒們的哭聲。
這些人或許並非人牙子。
此時天色已發麻,雪片非但沒有要轉小,轉而越來越大。
他離開山壁,開始拍打身上雪花。
隻須臾間,山洞裏忽然躍出幾個漢子,手中長劍直直向他刺過來。
他站在原處一動不動,手上彎刀“啪”的一聲丟去地上,兩隻手高舉,做出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樣。
幾把長劍毫不客氣的抵在了他頸子上。
他不敢四瞧,隻緊緊盯著洞口裏隱現的亮光,揚聲道:“在下並非歹人,隻一路為了躲避風雪尋來此處。”
不多時,從山洞裏出來個麵白無須的二旬大晏青年,麵上頗為秀氣,神色冷然。
青年上前檢查過他周身,見除了地上的那柄彎刀再無旁的武器,方將他上下打量幾眼,雙眸一眯,問道:“你是坎坦人?”
哈維繼續舉著雙手一動不動,虛虛實實道:“在下雖有坎坦血統,卻是不折不扣的大晏人。此回帶著家眷想回坎坦尋親,卻被大雪阻路。嚴寒交加,有家眷病倒,請求公子能允我等也進入山洞躲一躲,在下感激不盡。”
隨喜又將他打量一番,見他隻著了夾襖,外裳卻不見了蹤影,在這冰天雪地中看著有些窘迫,與裝備齊全的刺客模樣相去甚遠。
他心中任存著些狐疑,冷冷道:“等著。”轉身進了山洞,到了火堆前,對著正閉目凝神的蕭定曄道:“主子,洞外來了人,說想進山洞中避一避雪。”
又壓低聲音道:“雖說是大晏人,可卻有坎坦血統,說是帶著家人去坎坦尋親。”
蕭定曄睜開眼,細細思量。
這山頂人跡罕至,若遇見生人,幾乎算不上好事。
且那人一路到了近前,自家的暗衛們才察覺出行跡,說明武功不差。
他幾乎立刻動了殺機,片刻又道:“你如何想?”
隨喜低聲道:“我等一路行來,雖說有粗略地圖,可多次行錯路。若那些人能知道路,指點一二,說不得能早日到達坎坦,比大夥在這山中兜圈子強。”
蕭定曄點點頭,道:“你去問問,他們可識得前路。”
隨喜應下,出了山洞,向哈維問道:“你可知道去坎坦的確切道路?”
哈維忙道:“在下知道,數年前曾行過一回,因道路艱難,記憶極深。如若需要,在下可畫出來,供公子參詳。”
隨喜點點頭,又問:“你的家眷等在何處,共有多少人?”
哈維道:“共有二十餘人,留在遠處,要行一個時辰左右。在下還有近十匹騾子已凍死,可用來當大夥的口糧。”
隨喜聽得有騾子可充饑,有些動心,便向幾個暗衛低聲交代:“你等隨他去,若發現他半途有所不軌,盡數擊殺。”
待交代完,他方同哈維道:“出門在外,互相幫助在所難免。我撥出十個人隨你去幫把手。”
哈維忙忙謝過,帶著人轉身離去。
待到了前路,與餘下幾人彙合,方繼續返回。
三更時分,山洞門前來了一堆人。
一名暗衛先一步進山洞,向等在洞口的隨喜報信:“這夥人中確然是女眷病重,暫且看著沒有歹意。騾子確然死了十匹,屬下們先抬回來兩匹,其餘的埋在雪中,留下了標記,明日再去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