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燭影影憧憧,被窗戶縫隙裏吹進來的冷風撩動的不停晃悠。
房門被人敲響。
咚咚,咚咚咚,咚咚。
這個節奏是他和阿蠻商量好的節奏,代表阿蠻前來並不是要和他繼續演主仆情深,而是有新消息送來。
他立刻上前開了門。
進來的不隻有阿蠻,還有郭掌櫃。
郭掌櫃將將要說話,蕭定曄示意她噤聲,將腦袋探出房門,左右看過,又刻意重重掩了門,再趴在門邊豎起耳朵靜聽半晌,確定周遭無人跟隨,方低聲道:“有何發現?”
郭掌櫃從袖袋中掏出厚厚一疊銀票和收據,蹙眉道:“小的同彩霞將將去了鋪子,便討到了銀票。守夜的婆子沒有一絲兒含糊,仿佛已提前知道我等要去催賬,早早就準備好了銀票。”
蕭定曄翻動銀票,見每張銀票皆是百兩麵值,沒有一張零碎小額銀票。
他再翻開收據看,蹙眉道:“收回來三千兩,卻開的兩千兩收據?鋪子裏的人沒有發覺?”
郭掌櫃道:
“這又是蹊蹺處。鋪子的東家坎坦王妃雖與我家夫人私交極好,可每回間鋪子掌櫃前去江寧送貨款,我等寫出的收據,那掌櫃都要檢查數回,一文銀子的錯處不能有。
這回出麵的並非那掌櫃,隻是個守夜的婆子。拿了收據便關門,仿佛生怕小的同彩霞多待一刻。”
蕭定曄道:“看來殷夫人所說不錯,這番市裏的坎坦人確然出了什麼意外。”
阿蠻適時補充道:
“坎坦人說起來受大晏庇護,這實際事情的實施上卻是江寧來做。坎坦人明麵上受著大晏庇護,為了雙贏,實則還承擔著監視番市動向的作用。
平度府府衙按期向江寧府衙傳遞官麵上的消息,可若有旁的意外之事,還要靠坎坦人的消息做補充。”
蕭定曄自己手中也常年有暗線。當年貓兒出宮後,他曾差遣著暗衛暗中護著貓兒,采取的報信法子便是,有消息則上報,無消息不報。
他問道:“過去兩個月,殷大人未收到過坎坦人的消息,便以為番市無禍事?”
阿蠻苦笑道:
“哪裏是過去兩個月。過去一年都未收到過坎坦人報來的消息。最近一次報信,還是去歲十月。
當時平度府府尹同番人勾結貪墨稅銀,殷大人收到坎坦人的密信,查證屬實,治了前府尹之罪,將涉案番人驅逐出大晏境內。”
蕭定曄蹙眉道:
“此回看來坎坦人凶多吉少,不但未將消息送出去,連做買賣都未能顧及。
我等出江寧時並未隱瞞來意,番人在江寧定然有探子提前將消息送進來,故而那鋪子才能提前準備好拖欠的銀票。”
他問道:“彩霞去了何處?”
郭掌櫃忙道:“小的見事有蹊蹺,已令彩霞在最靠近永芳樓鋪子的客棧住下,想法子監視永芳樓的動靜。”
蕭定曄點點頭,同阿蠻道:“現下三處地方存疑,今夜你去探府衙,看看這府衙裏現下所住究竟是何人?看看府尹大人可還安安穩穩當著他的官。我去夜探朱力家。”
他望著郭掌櫃道:“你……你既然已得了銀票,定然得在明日出城。否則番人看到你留在此處,便知你起了疑心。可……”
他蹙眉道:
“當時是你同彩霞前去永芳樓打探,要出城,必定是要你二人一同出去,才能盡最大可能讓暗中觀察的番人相信你二人未起疑心,是真的要離開。若隻有你一人走,始終有些難以糊弄人。
你們婦人家手巧,你同彩霞誰會上妝,將自己偽裝成旁人?最好偽裝成番人麵孔和裝扮,比大晏長相更加安全。”
郭掌櫃苦著臉道:
“王夫人上回在府衙後宅院裏露了一手,將一個丫頭畫成了夫人。這等手藝,莫說我等平日上妝極少的下人,便是那日日描眉畫目精細打扮之人,等閑也做不到王夫人的程度。
小的同彩霞二人要偽裝,隻能換上男子裝扮,梳個男子發髻。現下匆忙,想要尋假胡子粘在麵上都極難。”
蕭定曄便長長歎口氣。
這時候,貓兒的手藝對他真是太重要了。
他忖了忖,轉頭同阿蠻道:“夜裏去敲昏一個婦人,要同彩霞高矮胖瘦相當。換上彩霞的衣裳,麵上稍稍畫些胭脂。將那人點了穴,想法子固定在馬背上,明兒跟著郭掌櫃一同出城。”
他望著郭掌櫃道:“出了城,你切莫放開那人,晝夜不停,徑直回去江寧。”
他毫不客氣將三千兩銀票揣進袖袋中:“銀票暫且征用,說不得能派上大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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