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定曄正要進一步考慮實施細節,遠處一間房門忽的打開,一位衣不蔽體的姐兒連哭帶喊逃出來,還未逃兩步,便被從房裏追出的恩客捉住。
那姐兒性子剛烈,被恩客扛在肩上時連踢帶打,一腳踹在恩客要害處。
恩客痛的彎了腰,卻硬是未放開那姐兒,隻提拳往那姐兒腦袋上兩揍,姐兒便軟塌塌垂掛在恩客肩膀上,再沒有一絲兒反抗之力。
房門“咚”的一聲響,重新將一個被迫的姐兒和卑鄙的恩客容納在房裏,縱容著一場你情我不願的罪惡發生。
蕭定曄一把將貓兒摟在懷中,堅決道:“不成,青樓不是正經地方,危險更多,我怎能將你留在此處。我夫妻二人一定要在一起。”
貓兒便歎口氣,覺著自己學什麼上妝,應該早早就掌握一門保命的手藝。
她思忖半晌,腦中忽然有個主意,低聲道:“方才在樓梯下的椅子上坐著的兩個人,其中那個漢子,你可認出是誰?”
蕭定曄點點頭,麵上又流露出一絲反胃模樣。
貓兒便覺著自己這個媳婦兒,特別對不起自家夫君,她期期艾艾道:“你該記得,朱力五郎,對你有興趣……”
***
四更漸近,班香樓的大堂上,恩客和姐兒身影漸少。
要過夜的恩客們大多數已摟著姐兒進了房,不留夜的也到了要回家之時。
朱力五郎飲了些酒,望著眼前兩個女子,那酒意原本上了頭,後來又下了頭。
兩位女子都是千嬌百媚,令人心癢癢的不行。
可其中一位雖說身段不俗,卻有些矮小。他便由著他的心性,將目光長久的聚在身材高大的女子身上。
此時這位女子用巾子遮了半邊臉,含羞帶臊的哭訴著:
“我家夫君進來已有一個時辰,我同姐姐跟來尋那狐媚子,到現下都找尋不到。到了要納妾的當口,夫君竟然還忍不住要來青樓,真真是丟了老王家的臉啊……”
貓兒見這朱力五郎隻顧著用眼睛吃蕭定曄的豆腐,立刻加了一把火,也提著巾子遮著臉,哭訴道:“夫君再這般行止無狀,莫說納不到新妾室,便是我們這些舊人兒也不願跟她。等回了家,我們就尋他和離,自此婚娶自由,再不理會他。”
朱力五郎一聽,立刻插話道:“果真的?你們果真願意離開王公子的?”
他口中說著“你們”,眼睛卻自始至終未離開過蕭定曄的臉。
蕭定曄的心中酸水如波濤翻騰,麵上卻不能做出任何惡心之色,隻咬著牙,夾著嗓子道:“夫君不仁,我等便不義。尋他作甚,現下就回去收拾好包袱皮、寫好和離書,等他回來簽字畫押。”
貓兒抬頭對著朱力五郎訕訕一笑:“今日事原本是王家的家事,可大家都是女人,我等不願令妹受委屈,方才同公子說上兩句。請公子回去多勸勸令妹,讓她莫在一棵樹上吊死。大晏的男子……除了個別人,大多不靠譜的很。”
朱力五郎立刻接過話頭,附和道:“沒錯的,大晏男子花心的,不如我們呼塔國的。就像我的,癡心的,隻喜歡高大女人的。”
他正說著,便想要探手牽上蕭定曄的手。貓兒忙忙拉著蕭定曄後退幾步,長歎一聲道:“我等姐妹與公子就此別過,日後我們同王家再無瓜葛,隻怕與公子也無重遇之日,公子保重。”
她轉身扒拉著窗戶沿往窗外探了探首,吃驚道:“馬車不見了!”又同蕭定曄歎氣道:“外間雪還在下,妹妹你早年凍瘡舊患又發作,沒有馬車如何是好?你的腳一沾雪水就會疼癢難耐啊!”
蕭定曄立刻翹起一隻腳,做出難受模樣,哭唧唧道:“咱家夫君都靠不上,馬夫又怎能靠的住。那馬夫定然看天下雪不停,偷偷趕車出去賺私房銀子。”
兩人正正傷心傷神間,五郎忙忙道:“馬車的,我有的,送你們回家的。”
蕭定曄抬起汪汪淚眼,咬唇道:“如此可方便?可會耽擱公子要事?”
五郎便笑道:“我隻會吃喝玩樂的,哥哥弟弟們不指望我的,沒有要事的。送你回去的,就是要事的。”
他起身大步出了青樓,前去馬車邊上吩咐幾句,重又進來,往後院方向一指:“角門的,有馬車的,讓你一步不踩雪的。若是有雪的,你放心……”
他往蕭定曄身邊湊去,附在他耳畔低聲道:“若有雪的,我扌包你上車的,不會讓你沾水的……”話剛說罷,便往蕭定曄耳中吹上一口氣。
蕭定曄使出全身的力氣,方忍住給他一暗器的衝動,隻緊緊捏著帕子,低聲道:“有勞公子,奴家都記在心裏呢。”
……
雪花飛舞。
班香樓角門處的馬車緩緩駛離,往無盡的黑夜而去。
小小的車廂將危險隔離在外,車廂裏的氣氛詭異而曖昧。
朱力五郎坐在蕭定曄正前方,兩腿前伸,離蕭定曄的膝蓋隻有幾寸之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