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又是一攤手:“哪裏有恭桶?旱廁都沒一個。你們老爺們哪個是要臉的人?不都是光天化日撒野尿?”
大掌櫃心頭一陣罵娘,吆牙切齒,一字一字道:“你們娘們兒家家在何處如廁,便帶貴人去何處,可成?”
婆子被他噴的一臉唾沫星子,用油手一抹,一張圓臉立刻油光閃閃,顯出些地主婆的風姿來。
她哈腰上前,麵上擠了些笑,同貓兒道:“貴人同老婆子來,貴人嬌滴滴的小娘子,來了這礦上,可就要開始遭罪……”
又將話題轉到猴兒身上,笑道:
“今兒一大早就聽聞,有位貴人收養了隻猴崽子當兒子,老婆子還當是說笑,未曾想竟是真事。人常說猴精猴精,貴人莫被猴兒騙了,這些小畜生為了兩口吃食,什麼鬼事都做的出來。”
婆子少見貴人,又沒什麼心眼子,邊走邊同貓兒拉起了家常。
貓兒忙忙趁機問道:“要去何處?齷齪之地,我卻見不得。那大掌櫃住何處?”
婆子撇撇嘴,往一排房的端頭一指:“那些臭漢子整日帶著姐兒亂來,屋裏齷齪比旱廁還不如,貴人還是跟著老婆子往前頭去。”
貓兒轉頭瞧著那屋子雖掩著門,卻開了半扇窗,心下有了主意,立刻同婆子道:“你可備了如廁綢布?本夫人可不能紆尊降貴用樹葉,惡心死人……”
婆子“哎喲”一聲,笑道:“我們這等粗人平日都是抓一把草了事,老婆子我倒是未想到貴人的身份……”
她立刻道:“貴人等在此處,我去尋大掌櫃,極快趕來。”
貓兒立刻揮手:“不著急,慢慢來。”
待那婆子在前頭拐了彎,她立刻扌包著小猴奔向那間窗扇半開的屋子。
隻將將在那窗外露了頭,她倏地急急下蹲,一顆心狂跳不止。
屋裏有人。
像是個女子,歪在床上背對著窗戶。
她鼓起勇氣悄悄起身,探頭探腦從窗戶望進去,刻意發出點聲音,那女子睡的深沉,並無半絲兒反應。
貓兒左右一瞧,立刻將小猴放在窗戶沿上,從袖袋裏掏出小猴早間偷來的紙片,塞進小猴手中,指一指房裏的一方桌案。
小猴果然聰慧,倏地從窗戶裏一躍而入,悄無聲息跳上那桌案。
貓兒心下一喜,已向它豎起拇指誇讚。
誰知它的聰慧隻持續了一息,便在桌案上開始踱步。
左看看,右看看,不慌不忙,冒充內行。
貓兒額上立刻滲出一層冷汗,不停的向猴兒打著手勢。
猴兒歪頭看它半晌,竟然彎著腰身將腦袋探進桌案底下,伸出爪子握住了一隻抽屜把手。
把手上虛虛掛著個銅鎖,並未鎖死。
貓兒一滯,慌忙向小猴擺手,心中無望大喊:“完了完了,這回是真要完了……”
小猴瞧見她的手勢,立刻咧了咧嘴,小爪子一扒拉,便將銅鎖摘下來,“咚”的一聲丟去地上。
繼而抓著把手瀟灑的往外一拉,“哢嚓”一聲,抽屜被它拉開一半,露出裏間亂七八糟的物件來。
床上沉睡的女子倏地轉了個身,陳舊薄被半垂,露出半個頸子,並未睜開眼,隻嘟嘟囔囔道:“又做甚?折騰人半宿,不讓人睡個好覺……”
貓兒站在窗邊,隻覺頭頂隨時都有一把大刀落下來,拚命向小猴做手勢。
然而此時,小猴辜負了她過去近一個月的悉心教導。
小猴隻將手中捏著的紙條往抽屜裏一丟,便恢複了好奇的天性,扒拉著抽屜裏的玩意兒,對什麼感興趣,就將什麼塞進它的衣裳裏。
床上的女子不由埋怨道:“真煩人……”提上被子蒙住腦袋,將自己與嘈雜聲隔離開來。
貓兒緩緩舒了一口氣,立刻壓低聲音同猴兒道:“快走,莫等我打你!”
話畢,自己悄悄做出兩步跺腳的動作,猴兒果然住了手,站在桌案上直起身子,便要往窗外來。
她隻得指著抽屜,連續做出一個關抽屜、掛鎖的姿勢。
猴兒便模仿著她的動作,先關上抽屜,又將銅鎖掛上,方出溜一聲順著窗戶鑽出來,投身進她懷中。
她連汗珠都來不及抹,疾走幾步,回到原處,將將做出個隨意賞景的模樣,周遭便傳來來腳步聲。
為她尋如廁綢布的婆子急急而來,遠遠便高聲道:“貴人再等等,馬上就好。”疾步往那大掌櫃的房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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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搜了一下,大概在我國元朝時期,富貴人家如廁就開始用紙,到了明清時候,皇室上大號是上好的錦緞來擦屁屁,真的是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