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吆牙,一仰頭,茶盞已見了底。
這回的滋味卻是酸澀,與站在鐵門處所飲並不相同。
那人點一點頭,再遞給她一杯。
當連續飲下兩杯水時,她身子立刻有了異樣。
那是一種無法言明的感覺。
心緒十分平和,腦中也十分平和。
平和到她不想主動去做任何思考,隻想享受現在的寧靜。
耳畔的經詞也跟著寧靜下來,仿佛被刻意放慢,給了她理解的時間。
“西有梧桐,引鳳相棲……身有翼兮,翼有靈……君權天定,天不仁……鳳之所向,道之所至……”
那些她原本一句都聽不懂的,斷斷續續聽出了細節,可再要細聽,那經文立刻又繁複了去。
眼前的漢子見她神情已沉穩,方重新開口道:“二百兩黃金,何時就位?用何信物去取?在何處取?”
她極努力的理解著他的話,喃喃道:“在……在……京城裏有一間醫館,要等姓柳之人,信物……信物……有鑰匙,在……”
舊事在她腦中原本還有些影子,卻越漸開始褪色。
那人著急道:“劉什麼?他姓劉名為何?鑰匙在何處?”
柳什麼?她極力的在想,柳太醫叫何名?
血……眼前忽的漫天血雨,有位青年從胸腔裏掬出一捧捧的血……
她一口吆住舌尖,疼的身子一顫,靈台立刻恢複了一絲清明,順著那人的問話道:
“信物,是一把金鎖……在衢州總兵手上……”
那人眉頭一蹙,低叱道:“夠麻煩的,又不是金山銀山。”
他將貓兒推到牆根,同那些癡癡呆呆之人混在了一處,自行往紅衣聖女身邊而去。
貓兒趁著最後一絲清明,極快的取下耳上金環。
隻雙手用力一拉,金環質軟,用來穿進耳中的金針立刻向外而立。
金環被緊緊捏進手掌,金針立刻刺進指腹中。
十指連心,疼痛令人清醒。
她微微抬眼,便見那管事漢子已站在紅衣聖女身畔,向她的方向指來。
聖女的目光跟隨著漢子所指方向,向她隨意一瞥,又垂首不知說了些什麼,管事漢子便恭敬頷首,往別處去了。
念經聲一波又一波而起,漸漸壓過了所有的聲響。
貓兒再用力一握手中金環,乘機向身畔人低聲問道:“何為大事?我等要成何大事?”
那人微微轉頭望她一眼,目光呆滯。
她立刻將手中金環往那人手掌中刺去。
那人吃痛,麵上終於有了些反應。他怔怔道:“打……打死……”
隻說過兩個字,便再無聲響。
貓兒再刺上兩回,那人徹底沒了反應。
時間緩慢的仿佛在宮裏掙銀子的速度。
她知道,再等下去,她必定要和身畔這些人一般,成了行屍走肉,不知何時才能恢複清明。
她口中一遍又一遍默記著方才聽到的經詞片段,手中緊緊捏著金環一刻不敢鬆開。
仿佛過了許久,又仿佛隻有一息,外間鐵門“哐當”一聲響,進來五六位端著紅漆盤的丫頭婆子。
紅漆盤上放置著饅頭、包子、小菜、稀飯等飯食。
紅衣聖女遠遠一揮手,站在牆邊的一圈癡傻之人卻仿佛有了靈魂,一個挨一個往紅漆盤而去。
趁著這混亂,其中一個婆子隻覷眼一打量,立刻上前拉了貓兒衣袖,轉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