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得來他的回應。
她撲哧一聲笑:“你若以為我還會再來一次,那可就想錯了。”
他終於睜了眼,目光中帶著濃濃幽怨:“我昨兒夜裏就病了,你現下才來探我,後宅的富貴窩,果然噬人心誌。”
他聲音帶著些嘶啞,她不由軟了心腸,好言好語道:
“我以為你要夜探府衙,哪裏還敢來前院看你?若暴露了你的行蹤,王家人要懷疑,最後還不是你我受罪?!”
追問道:“你究竟是何病?怎的來的這般陡?昨兒瞧你還極好,一整日精神的像一頭牛。”
又歎道:“可惜我知道的晚,否則定要追著郎中問清楚。”
她轉頭瞧見桌案上有一隻空碗,碗底殘留了些許漆黑湯藥,便起身要端碗細聞。
他隻當她又要離去,立刻拉著她扌包在懷裏:“別走!”
她便靜靜縮在他懷中,伸出一隻手撫上他麵:“不走,不走。”
她趴在他胸口,聽見他的胸腔裏,一顆心“咚”“咚”“咚”的穩穩跳動,一整夜的糾結煩躁的心立刻平穩了下來,低聲道:
“富貴窩裏再好,隻麻痹的了我一時,又怎會長久。”
他聽聞,立刻委屈道:“怎麼,你還真的被麻痹過?”
她撲哧一笑,支起身子點著他鼻頭道:
“你這醋吃的莫名其妙,你瞧不出昨兒我同王三之間是互相試探?
他試探我的人品,我試探他對我的信任程度。
你自小在算計中長大的人,怎會被小小過招就蒙蔽了雙眼?”
他沉默半晌,道:“我心疼,我想到你令他開心,我就心疼。”
貓兒點點頭,讚同道:“這一點我能感同身受。我把旁的漢子逗笑,就像你同旁的女子定親,令人難受的程度是一樣一樣的呢。”
他立時一滯。
她笑吟吟道:
“你騎著高頭大馬,威風凜凜,風采無雙,被儀仗隊護在中間,十足十的天之驕子。
這位天之驕子行在街麵上,要按六禮,往他的側妃家中去,正正經經行納彩之禮。
那時你那位妾室夫人就站在你必經之路上的天香樓,看著你身騎白馬經過,心中跟著你一起喜氣洋洋。
你看,兩件事情的難受程度是一樣的,一模一樣的呢。”
他一把攬住她,啞聲道:“別再說。”
她不動聲色從他懷中挪開,笑道:
“怎地不能說?那妾室做錯了什麼,要眼睜睜看著自家漢子去迎娶旁人?還不能生氣,不能吃醋,不能使小性子。
連她想逃離京城都不能。因為那天,在她漢子騎在馬上經過她眼前時,她吐得昏天暗地,原來竟是有了身孕,真真是雙喜臨門呢!”
她一句句如鋼針一般紮進他心裏,他第一次聽她說那時的情景,隻覺得倍加殘忍。
偏偏她說起往事,竟還是眉眼含笑,說的仿佛是他人的故事。
他起身摟她在懷,連聲道:“我的錯,我是王八蛋……”
她的下巴支在他肩窩上,點點頭:
“沒錯,你就是王八蛋。
我跟在你身邊,無時無刻不是痛苦,你卻隻想滿足你自己,想讓我一生都伴著你,日日受那煎熬。
一直到我奄奄一息,你才願意放手。我做了什麼,要你這般恨我,要將我置於死地?”
她說到此時,聲音終於哽咽,麵上留下兩行淚來。
他緊緊摟著她,一下又一下撫著她背:“不會了,再不會讓你受那痛苦。”
她掙紮開,往後退去幾步,方道:“自然不會了,我已經那樣死過一次,就不會讓自己再有一回。我既然已經出了那牢籠,便不會再進去。”
一時房中寂靜下來,再無聲響。
她抹去麵上淚痕,低聲道:“你歇著吧,我還得進去內宅同王三周旋。”
他一把拉住她手臂,低聲道:
“兩年前,自你離開後,我便得了頭痛之症。我不能想到你,不能想到和你在一起的任何事情,否則便頭痛難忍。
肖郎中的師父司徒老先生醫術高超,卻也無法根治,隻能開了藥丸平日服用。”
她望著他憔悴神色,怔怔道:“上回你我藏在山中,你外出打獵暈倒,便是因為頭痛之症?”
他點點頭:“那時你連番用話刺我,讓我放手,今後要和我劃清界限……我念了你整整兩年,從來沒有一日放下過你,好不容易重遇,你讓我放手,豈不是往我心頭紮刀子?”
她聽罷,心下一陣難過,不知是為她的命運,還是為他的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