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夜晚,財富對貓兒的撫慰效果驟減。
高床暖枕,再沒有像昨夜一般,讓她迅速進入美夢。
她輾轉反側睡不著。
今日的一番造作,能不能引得王三的信任,不得而知。
但多少會有些效果吧?否則王三怎麼會自報家門?
他的字叫什麼來著?
想不起。
無所謂。
思緒又回到了她在湖邊時和王三的所言。
也不知王三的車隊,到底覆蓋了大晏的哪些地域。
若王三應下能讓她跟著車隊去京城,此人就對她和蕭定曄的獲救大有助力。
他的路線能到達京城,便讓車隊帶了求救信去京城。
以蕭定曄暗衛的效率,過不了多久,她就能躺進自家的被窩裏,恢複安生的日子。
屆時少不得要重新換身份。
換就換吧,她熟門熟路,正好順便將“花”姓一換。
可若王三不願幫著她二人呢?甚至於,王三是蕭三的人呢?
她再翻了個身,想到蕭定曄今晚要夜探府衙,不知能否將輿圖偷出來。
若有了輿圖,屆時王三察覺她二人的身份,她和蕭定曄逃跑時的路線選擇也明確一些。
她整晚輾轉反側,思前想後,直到天蒙蒙亮時,才漸漸睡了過去。
屋裏的丫頭開始躡手躡腳準備起身之物,又是一屋子的衣裳和首飾。
到了辰時,她緩緩睜眼,便有丫頭恭敬站在床邊道:
“姑娘可醒了,今兒想穿哪件衣裳?中意何種首飾?公子昨夜聽聞姑娘許是中了暑氣,今早送來的衣裳都是極輕盈的料子。”
貓兒迷迷糊糊起身,先往淨房去將一身的黏膩衝去。
丫頭從昨兒知道她沐浴不喜身邊有人侍候,在備好熱水和巾子後,便乖巧的自動退了出去。
貓兒看她謹小慎微的模樣,便想起了在宮裏時秋蘭侍候她的那些日子。
一晃兩個月過去,不知秋蘭、明珠、李巾眉、王五和紅豆她們可好。
是否會以為她又死了?
她又想起了蕭定曄。
以她對他的了解,昨兒兩個人吵了一架,半夜他一定會溜進她的房裏,將值夜的丫頭迷昏,然後擠上她床,扌包著她親親熱熱說幾句話,一定要哄的同她和好,才會離去。
她既期待他來,又害怕他來。
糾結等待了他半晚上,他卻並未露麵。
她出了浴桶,擦幹水珠,換上幹淨裏衣,出了淨房。
丫頭正幫她搭配了幾身衣裳,含笑道:“姑娘中意哪一身?”
貓兒隨意指了一身,坐去梳妝鏡前擦頭發。
自有丫頭上來接過巾子擦拭她的濕發,另有人幫她換好衣裳,開始梳頭上妝。
司妝的丫頭看著鏡中的她,可惜道:“姑娘花容月貌,唯一的缺陷便是麵上多了幾道細疤。瞧著才傷了不多久,早敷膏藥還挽救的回來。”
又看著她眼下青紫,道:“姑娘是擔心王公子的病情,操心了一整晚?不用怕的,外院將消息報進來,主子便使人去尋了郎中……”
貓兒倏地轉頭,揪著上妝的丫頭急問:“哪位王公子?是你家的王公子,還是我家的王公子?”
那丫頭蹙眉道:“姑娘竟是不知?便是姑娘的那位外甥。”
貓兒蹭的起身,抬腿便往外跑。
……
外院客房,門緊緊掩住,隻溢出淡淡湯藥味。
“嘭”的一聲,房門被推開。
躺在床上的青年微微睜開眼,看清從門外竄進來個披頭散發的人影,眉頭一蹙,轉了個身,背向外,表達著冷漠的態度。
貓兒撲上去,掀開他被子,三兩下已檢查過他周身,見他並未受傷,心下鬆了口氣,悄聲問道:“你昨夜,沒去探府衙?”
他閉著眼不說話。
她抬手探他額頭:“沒發熱啊!你究竟何處不爽利?”
他繼續閉眼。
她終於覺出了他的態度:“蕭定曄,你不願理會我?”
沉默是他的回答。
她立刻掰過他腦袋,扒拉開他眼皮:“你不理我?你又不理我?”
他任憑她揮動爪子,堅決不睜眼。
很好!她冷笑一聲:“王五寶,你要一直這般,我敬你是條漢子。你要是一刻鍾內就破功,你就是孫子!”
她倏地前傾身子,貼上了他的唇。
沒有一刻鍾。
連一刻鍾的一成都沒有,他就反客為主。
她不由自主就笑出聲來,直起身子悄聲道:“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