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無可戀的在前行走,他看著她腳步越漸蹣跚,拽住她手臂,半蹲在她身前:“我背你。”
她一步繞去他身側,要繼續前行:“我夫君才能背我,他還在龔州等我回去成親。”
他一把拽住她,將她強行背上身。
她立刻如脫兔一般激烈掙紮。
他和她一般犯了倔勁,兩隻手臂在身後重重箍著她。
她連日困乏,又吃的少,很快力竭。
最後一把力氣集中在牙口上,從他身後狠狠吆中了他頸子。
他咬緊後槽牙不反抗,由著她撒氣。
她對他的恨意有多少,她吆的就有多久。
一直到她口中湧上濃濃的血腥之氣,她方鬆了牙,趴伏在他肩上再不說話。
很快他的頸子便有了濕氣。
他心下一陣難受,隻低聲道:“我知道你想過平順的日子……是我連累了你……”
她在他背上窸窣半晌,終於哽咽出聲:
“你知道又如何?你從來都隻顧著你自己。
你若早就放我出宮,便不會有後麵的事,狗兒便不會死,我便不會……”
她再不出聲,他頸子卻越漸濕潤。
他再也走不動道,在地頭坐下,將她摟在懷中,擦拭著她麵上淚水,喃喃道:“過去我不懂,以為凡事努力,總會合意。後來我懂了……便是父皇也有遺憾……”
她聽聞,便止了眼淚,從他懷中爬出去,同他打商量:
“你既知我要過平順生活,從現下開始,你我隻是同路人。
你莫再說什麼情情愛愛。你我的追求、身份、理念各不相同,勉強在一處,隻會互相煎熬、互相折磨,再不會有半分快樂。
不如彼此放手,不要再糾纏不清。
你若不應,遲早是個死,我現下就撞死在此,也好過落在敵人手上受折磨。”
她的話說的順暢至極,沒有一點點遲疑,仿佛這些想法從來都根植在她心裏,隻是在適合的時候從口中流出來。
他隻覺滿心苦澀,怔忪半晌,方喃喃道:“若我不是皇子,你可願跟我?”
她聽罷,思忖良久,搖頭道:“事到如今,但凡是你,無論何種身份,都是不成。”
他愴然一笑,腦中立時針刺般疼,連聲道:“好,極好,動聽的很。我蕭定曄這一生,竟能贏得這樣的嫌棄,真是……”
他再也說不下去,隻坐了許久,方收斂了神情,站起身冷冷道:“便如花掌櫃說的辦。”獨自往前而去。
月下他的身影單薄而孤寂,貓兒不忍心去看,隻低聲喃喃:“現下難受,總好過兩年前的剜心之痛再來一回。那般的疼痛,此生有一回已經夠了……”
到了白日,天剛發麻,兩人便不能在路上行走,隻避去了山穀中。
進了山穀,尋了一處平地後,兩人分工明確,蕭定曄去打獵,貓兒則尋了枯萎的樹子,攀折枯枝。
兩人所經之處,皆要用一種褐色藤條綁在沿途樹枝或石塊上,謹防走失尋不到來路。
貓兒來回攀折過幾扌包枯枝,足足夠用一個白日,便坐在原處等蕭定曄回來生火。
過去五六日,她跟著他幾乎未停下過腳步,腳底早已生滿血泡。
平日行走壓麻還不覺著,一旦停下來歇息一陣,便覺腳底鑽心般疼。
她脫下鞋底已被磨成一層紙的繡鞋,但見經過一夜的長途跋涉,腳底的血泡比昨日又磨破了好多,帶血羅襪沾在腳底上,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