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對他這位五弟,近兩年其實十分關心。
可卻不敢輕易往上湊。
兩年前,宮裏辦過那一場喪事後,他這位五弟簡直像入了魔障,殺氣騰騰不像活人。
像是地府裏的勾魂使者。隻要見到活人,便向不管不顧的往人頸子上套勾魂鎖。
行事鏗鏘有力。
外人或許不知,他卻知道,那些什麼司徒大人、楚侯爺、還有些張、王、鄭、李等官員,須臾間被便揪出大錯丟了官。
寒窗苦讀二十載,一朝高中入朝堂。
人生快意馬蹄急,遇上蕭五全玩完。
因為他五弟的這一場殺神上身,他內心的關心便沒一直沒敢流露出去。
時隔兩年,他見五弟已回歸平靜,方敢壯著膽子問上一問:“你不撤股,可是想著,這是你同她最後的一點牽扯?”
蕭定曄不置可否。
四皇子歎息道:“她人都沒了,你這般念想著,又有何用?!”
貓兒還活著之事,除了蕭定曄的人,以及李巾眉之外,隻有貓兒身畔幾個人知道。
便是皇陵裏埋著的,也是一具真屍首,不是空墳。
當年皇太後曾說,是蕭定曄的寵愛,將貓兒逼上了絕路。
最後那一場逼真的浩大喪事,算是他給她最後的寵愛。
讓世人都以為,她是真的身死。
他最後能為她做的,是讓她出宮後再沒有性命之憂。
他連偷偷去看她一回都不能。
他不能讓細作暗中跟隨他,將她暴露。
固然他也派了人暗中護著她,然而有危險才報,無大事不報。
於是,過去兩年,他再也沒有收到她的音信。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她能好好的活著,便是他最大的希望。
四皇子見他隻默默飲酒,話鋒一轉,又笑道:“你沒退股還是聰明。可惜當時我沒瞧上那買賣,否則跟著你分一杯羹,也好給我家穆貞多打兩根簪子。”
他說到此時,方問道:“穆貞的事,你何時鬆手?她都被拖成二十了!”
蕭定曄聞言,隻低聲道:“我現下同祖母鬧的僵,輕易不能提退親。祖母身子不好,我不能刺激她。”
四皇子歎一口氣,道:“那我便邊賺銀子邊等吧,就當為了存聘禮吧。”
他等了半晌等不來他五弟願意掏出一萬兩銀子買消息,隻得歎口氣,將消息免費送出去:
“我得知,這兩日有位十分有名的鐵器大家被請來衢州,之後要去何處,暫時還未知。你要不要守在衢州留意一回,看看那牛氣打鐵匠可真是要被送去一處鐵礦?”
蕭定曄精神一振,冷笑道:“我就知道,衢州有陰謀!”
一時酒過三巡,外間更為熱鬧。
四皇子的人推開雅間門進來,湊在主子耳畔道:“人帶來了。”
四皇子往蕭定曄麵上一瞥,含笑道:“我幾月前便發現一個寶貝,一直替你好好保存著。原本準備兩月後回京時順路帶回,既然你來了,正好帶走。”
他向下人使個眼色,那下人便出了雅間。
不過兩息間,雅間門一開,卻盈盈進來個素衣雅致的窈窕女子。
四皇子瞥向那女子,含笑道:“抬起頭來,讓我家阿弟瞧瞧。”
女子緩緩抬首,皓齒輕吆紅潤的花瓣唇,一雙盈盈杏眼含羞望向蕭定曄。
蕭定曄如遭雷擊。
四皇子瞧見他的神色,大為滿意,命令那女子:“走上前去,為我家阿弟敬一杯酒。”
女子便蓮步輕盈上前,纖纖玉手端起一杯酒,停在他麵前。
他的目光再也不能移開。
阿狸,是他的阿狸,是他日思夜想的阿狸。
女子在他的目光下越漸嬌羞,將手中酒杯緩緩上移,抵上他的唇,嬌媚低語:“公子,請……”
他立刻清醒了過來。
這不是阿狸。
他的阿狸從不會用取悅旁人的語調說話。
她常常是故意板著臉,粗著嗓子道:“蕭定曄,小爺今天生你氣。”
“蕭定曄,拿開你的爪子。”
“蕭定曄,昨夜你侍候的好,姑奶奶打賞你二十兩,祝你再接再厲,勇攀高峰!”
她偶爾也向他撒嬌:“殿下,依了我,否則我罰你跪搓板……”
她連撒嬌都帶著些理直氣壯的蠻橫。
從廢殿起,她求的就是和他的平等對話,她怎麼可能用這種語氣同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