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角度,看不到這艘船之後運送兵士的船隻。
他出了艙室,順著階梯而下,踩著甲板慢慢去往船舷處。
鋪天蓋地的星子往前延伸,在這艘船之後,那艘運送兵士的船隻,果然規規矩矩而行。
兵士們皆是他出手操練管教,現下自我約束的極好。兩艘船離的算近,卻也聽不到兵船上的一絲兒喧嘩。
他心下有些滿意。
如果兩三年前,這些兵士要被他送去戰場,他內心還有些感慨。
送走的人,不知能活著回來多少。
然而到了現下,他眼中再也看不到這些細節。
他隻關注,這些兵士還夠不夠,需不需要繼續運送?殺了多少敵軍,可有漏網之魚?
人的心,總是慢慢變硬。
這個過程一定會痛苦,卻必須去體會。
人隻有遭受了痛苦,才會成長。
如若兩年前他像現在這般成熟,知道用雷霆之勢將所有隱患提前扼殺……
他將目光從後船上收回,望著天際的長庚星。
船順著這顆星子的方向順流而下,再過六七日,就能到衢州。
他這回要親自出馬,看看三哥在那處,到底有什麼陰謀。
此時貓兒同明珠站在甲板上,已冷的有些發抖。
河風裏帶著淡淡的魚腥氣,還有一絲……什麼氣味?
她倏地回頭,隻看見幾丈之外,站著一位魁梧漢子。
船艙四周的風燈打過來一片昏暗光芒,那漢子的半個身子隱藏在黑暗中,看不清具體模樣。
隻能瞧見圍著整個臉盤上的蓬蓬胡子,茂密的嚇人。
仿佛長荒了的韭菜,向四麵八方戳出去。
她唯恐明珠又懷疑別人對她心存不軌,要再發瘋。
明珠若是一時衝動過去要將那人扌包摔,隻從兩人的體格來看,這回被摔在地的,還不知道是誰。
她轉身微微擋著那漢子,同明珠道:“忒冷,快進去吧。”
明珠從善如流,同她兩個緊緊摟在一起禦寒,抖抖索索的往船艙而去。
身後,蕭定曄被兩人的舉止吸引了目光,瞧著兩人樓樓扌包扌包下了船艙,不禁搖搖頭。
大晏危在旦夕,年輕男子之間卻還忙著搞什麼斷袖情深。
這種瘦弱如小雞一般的青年,就該丟去沙場上鍛煉,讓他們知道,真正的男人該是什麼模樣。
船行不止。
第六日的深夜,客船停止前行。
等到日出,船方停靠在衢州碼頭,放著船客上岸。
貓兒、明珠和王員外從暗無天日的底艙出來,紛紛舒了口氣,跟隨人流下船。
待三人上了岸,衢州鋪子管事已派馬車在岸邊迎接。
車夫哈腰道:“管事忖著東家定然會來,卻不知具體哪日到,便差小的日日在岸邊等。果然就等到了東家。”
貓兒和氣讚揚道:“管事果然考慮的周到,你也辛苦了。”
三人上了馬車,將將要前行,小王員外忽然一摸袖袋,大叫道:“不好,老子的錢袋!”
他立時跳下馬車,往岸邊跑去。
貓兒不由順著他的背景望去,卻見他急急跑動之下,腳下一個趔趄,便撞在一個頭戴鬥笠的消瘦青年身上。
那青年被撞的掉了鬥笠,一頭青絲立刻散下,發絲間露出來的麵孔卻有些眼熟。
她還待再細瞧,那女伴男裝的姑娘隻向馬車方向投來匆匆一瞥,便撿起鬥笠扣在頭上,一個轉身擠進了人群,再也瞧不出蹤跡。
而王員外抬著一條腿疼的蹦了兩蹦,執著的往船上而去。
明珠在一旁吐槽道:“這一回帶了這敗家子,莫說要他幫著尋門路。奴婢瞧著,他怕是要來拖後腿。”
過了近一刻鍾,小王一瘸一拐返回來,手腳並用爬上了馬車,腳腕痛的不停吸溜,苦著臉道:“老子果然是個敗家子,錢袋尋不回來啦!”
明珠立刻問道:“丟了多少銀子?”
王員外唉聲歎氣道:“兩千兩啊!”
明珠幸災樂禍“哈”的一聲,繼而又打了自己一巴掌,轉頭看著貓兒:
“竟被奴婢這烏鴉嘴說中啦,這敗家子果然是來拖累我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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