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撲哧一笑,點著她鼻尖道:“不占,不占。為夫連人都是你的……”
他的眼皮一垂,便定在了她唇上。
鮮紅、飽滿,唇線牽動著唇角,不笑的時候,看著也像是在微笑。
他喉間上下一滾,眸中明明滅滅,啞聲道:“為夫錯了,再不同你置氣。”
話畢,已帶著威脅氣息,倏地貼了上去……
……
寢殿殿門“啪”的一關,將一對鴛鴦相隔在一裏一外。
公鴛鴦愣愣道:“這……不是已經和好了?”
他酒氣上頭,啪啪拍開門,將將要擠進去,明珠從裏間探出頭,為難道:“殿下,主子說,床小,睡不下兩個人……”
她將將說完話,原本還被燈燭映照的紅彤彤的寢殿,登時一黑。
明珠躲在黑暗中,悄聲道:“殿下,胡主子氣性大,您再多想想法子吧……”手一用力,廢殿門啪的掩上,再沒有絲毫鬆動。
蕭定曄愣了半晌,心下依舊不死心,再繼續拍門。
過了許久,門開了道縫。
這回連明珠也未露麵,隻從門縫裏塞出張紙。
蕭定曄忙忙接了,借著前麵正殿投過來的燭光一瞅。
兩行,十個字。
我是為自己。
你自作多情。
他坐在前廳椅上眯著眼睛想了半晌,將王五喚進來:“你再將那夜之事前後說來,一個字不能漏。”
王五將貓兒出手前後之事又細細講過一遍,到了最後方道:“我等將胡主子與莫愁屍身調換過,急著趕馬車便走……”
知道最近蕭定曄正為此事憋了一肚子火,嚐試為貓兒開解:
“胡主子出手前曾說好,隻探消息。
後來之所以貿然向泰王下手,胡主子卻說,她若不動手,泰王接著就要向她下手。
奴才雖不知在亂葬崗裏,胡主子同泰王之間究竟說了何事,然泰王定是說了些打打殺殺的計劃,胡主子才拚著一死要先下手為強。”
蕭定曄聽過,低頭再看看手中紙上的十個字,不由歎了口氣,喃喃道:“你可是不信我能護好你,甘願自己冒險出手?”
王五離去,過了不多時,又拿進來一個木盒,恭恭敬敬遞上去。
蕭定曄接過木盒,打開蓋子,裏間是一隻隻有小指腹大小的白玉貓兒,雕刻的虎頭虎腦,憨態可人。
他回頭往寢殿望去,寢殿的門縫裏一點亮光都不漏,沒有絲毫要讓他進去過夜的模樣。
他揮手屏退王五,對著木盒裏的白玉小貓喃喃自語:“你們當貓的,是不是脾氣都這麼大?”
寢殿耳房裏,貓兒沐浴過,見明珠已將寢殿重新燃起燈燭,立刻悄聲道:“他走了?”
明珠忙給了她一個安心眼神。
她放下心來,坐去妝台前,對著銅鏡一下又一下梳著烏壓壓的濕發。
暗沉銅鏡中,映照出一位瘦削女子。
沒了妝容加持,連日來的缺覺,在她麵上留下深刻烙印。
那一對烏青眼,極像挨了旁人的老拳。
明珠將今日所得的物件規整好,見貓兒坐在桌案前開始打瞌睡,上前低聲道:“主子,熬了幾日了,你放過殿下吧。”
貓兒睜了眼,愣愣想了一想,喃喃道:“怎麼是我沒放過他?我時時都是放過他的。”
明珠旁觀者清,歎氣道:“若主子日後有了娃兒……”
她話還沒說完,貓兒已斷然否認:“不可能!”
明珠隻得道:“奴婢就是打個比方。若主子日後有了娃兒,娃兒原本說好隻是出去街麵上玩耍,可真正卻是往懸崖邊上去了一趟。主子得知,會如何想?”
貓兒立刻吆牙切齒道:“姑奶奶不打死他個小崽子。”
明珠一笑:“同樣的道理,主子出去往鬼門關走了一趟,殿下如何想?殿下沒有打死主子,隻是想讓主子好好反省。主子反省了嗎?”
非但沒反省,還流水似的花著人銀子,吃食、衣裳、首飾……能折騰的全部折騰了個遍。
貓兒心下有些怔忪,半晌道:“怎麼沒反省?我覺著他說的對。”
她是日日都在反省的。
她和他之間有三年之約。
她和他簽下契約,為的就是三年後能活著出宮,安安穩穩過日子。
她確實不該一時昏了頭,以身去涉險。
若丟了小命,過去所爭取的那些,不就白爭取了?過去受的那些磨搓與逼迫,不就白受了?
她默默躺去床上,闔眼睡去。
待睡到半途,卻又迷迷糊糊道:“明珠,你去問問,他今兒可用了藥?”
這句話明珠每個夜裏都能聽好幾回,知道貓兒說的是糊塗夢話,便也隨意搭腔道:“用了,用的極好。”
床上那人便沒了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