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將行到東華門附近,五福忽的身子一頓,抬頭往前一指:“姑……父?”
貓兒循著五福所指方向一看,但見一位長身祁立的青年一身玄衣,灰頭土臉從東華門裏疾步行了進來。
她如被雷擊。
那雷聲中還夾雜著嘈雜暴雨。
她立刻轉向宮內,牽著五福便走。
此時身後那青年的聲音已轉了過來:“吳公公?”
貓兒立刻加快了腳步。
五福邊跟著她走,邊悄聲道:“姑姑,五殿下在喚你。”
貓兒忙忙向他“噓”了一聲,頭也不回的往前而去。
身後的呼喚聲卻越來越大聲:“吳公公,你逃什麼?”
貓兒立刻小跑起來。
身後極快的竄來一陣風。
但聽衣衫烈烈,須臾間,貓兒的一隻手臂已被一股大力扭到背後,迫的她立刻停了腳步,隻緊吆牙關不出聲。
五福已轉身跪地,拉了哭腔道:“五殿下,姑姑肩膀才受過傷……”
她內心裏長長歎了口氣。
手臂被從後鬆開,她無精打采轉過身,對著一身塵土、滿麵憔悴的蕭定曄扌包拳躬身一揖。
蕭定曄麵上顯出疑色,倏地抬手捏上她麵頰,用指腹將她麵上厚粉一擦。
她立刻麵紅耳赤,急急後退兩步。
他目光中的疑色立刻退卻,繼而被一股莫可名狀的神情代替。
他極低的喟歎一聲:“我已知曉。”
她站著不說話,五福立刻幫她找補:“姑姑傷了嗓子,說不得話……”
她心中嫌五福多事,隻再學著太監的模樣躬身一揖,急匆匆從袖中掏出一張銀票甩給他,牽著五福逃了回去。
直到她離去許久,蕭定曄方彎腰撿起那張銀票,眉頭下意識的一蹙。
她給他銀票,是何意?
……
蕭定曄外出二十多日,匍一回宮,先去問過皇後安,又陪著太後用過晚膳,略略說了兩句話,麵上疲乏之色更甚。
太後不忍他受累,心疼道:“快回去歇著,睡飽歇好再來陪祖母說話。”
又隱晦叮囑道:“你太疲累,今夜便莫去尋貓兒。”
蕭定曄心中苦笑。
貓兒見了他如同見了登徒浪子,哪裏還能容他再進屋。
太後唯恐他相思難寄,累壞了身子,又補充道:
“她雖然受了點委屈,這孩子大義,又不矯情,身子骨壯實。你不用擔心,歇飽了再去見她不遲。”
太後這般一說,他原本還能壓抑的思念,此時反而如滔滔江水一般,一發不可收拾。
貓兒所經之事,匍一發生,隨喜便飛鴿傳信告訴了他。
他不知她傷的有多重,心中火急火燎。
然他同大軍在外演習,將領違反軍紀罪加一等,擅自離開定然是殺頭大罪。
他急的夜不能寐,好在隨喜每日一封信送來,他知她傷勢漸好,說不得話,也失了出宮對牌,隻每日在房裏養傷。
他結束演練,一路快馬加鞭晝夜不停,先於大軍四五日回京。
若不是在宮門口湊巧遇到她偽裝成吳公公的模樣,隻怕所有人都以為,她還在瓦房炕上靜靜養傷。
所有被派在她身畔的明衛、暗衛都遭了秧。
偌大的人,在眾人眼皮子底下狸貓換太子,這些人卻半點不知情,實在該罰。
便連隨喜,都受了牽連,挨了兩鞭子。
此時蕭定曄隨意搪塞過皇太後,待回了重曄宮,看著修葺一新卻毫無人氣的正殿,沉聲問道:“她不願搬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