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你這一鬧,隻怕更要將曄兒推向她。
怪不得那日她侍寢後,本宮派嬤嬤去送避子湯,曄兒反應那般大。如今想來,他是生怕又有人要害胡貓兒。”
楚離雁聽聞,急匆匆道:“表哥是何意?不讓她飲避子湯,竟是要讓她生娃兒不成?”
皇後搖頭道:“後來他使人煎了藥,他自己在院裏監視著煎藥太監,又使了隨喜專程送去給胡貓兒。”
她歎了口氣:“曄兒不想要娃兒,又擔心胡貓兒被人暗害。本宮對他的心意,倒是有些想不明白了……”
她講到此處,聲音重新嚴厲起來:
“無論曄兒和胡貓兒是怎樣,你都不能讓他更厭棄你。你回去好好想想,此事該如何彌補。女人的鬥爭長達幾十年,你現下該服軟的時候要服軟。”
楚離雁不可思議道:“姨母,她不過是個宮女兒,現下成了表哥的人,也不過是個夫人。我日後過門就是側妃,怎能讓我去向她服軟?”
皇後恨鐵不成鋼道:“她已經侍過寢,你呢?你還是個連賜婚聖旨都未拿到的姑娘家。皇上一日未賜婚,你連個虛名都沒有。
你此前雖性子剛強,然在外行事尚算有禮。可堂堂侯爵家的嫡女,怎能如潑婦一般打砸鋪子?
你回去吧,三日後再進宮。胡貓兒自由進出皇宮,自然不妥。在外做買賣更是不妥。我會處置,此事你不許再插手。”
……
三日很快來臨,皇後再簽人宣召貓兒時,貓兒依然是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昨兒夜裏,奴婢好不容易喚來了阿哥。他說,楚姑娘原本陽壽已盡,是要將她拘走安排重新投胎。
然而楚姑娘正同奴婢鬧著別扭,楚姑娘若沒了性命,旁人隻怕會懷疑是奴婢所為。
故而阿哥賣了奴婢一個麵子,才為楚姑娘續上三年陽壽,改為小懲大誡。
若要解了楚姑娘麵上鬼印,也不是沒有法子。”
楚離雁聽到她陽壽原本隻餘三年,麵上一陣白、一陣黑,既不敢全信,卻又不敢不信。
“是何法子?但說無妨。”皇後忙忙道。
貓兒瞥了一眼楚離雁。她麵上的媚貓依然黑褐如初,沒有一丁點兒褪去。
貓兒緩緩一笑,道:
“奴婢阿哥說,既然要解了楚姑娘麵上的鬼印,又要保證她最近不死、避免牽扯上奴婢,就要尋楚姑娘的一位至親,從這位至親的陽壽冊子中劃去三年,才能解了姑娘的鬼印。”
皇後雙目一睜,許久方喃喃道:“荒唐……”
貓兒聳聳肩,靜靜坐在小杌子上,等著功成身退。
正殿前廳裏一時靜寂無聲。
許久之後,楚離雁忽的幽幽道:“我祖母她……”
“放肆!”皇後盛怒。
她指著楚離雁半晌,吆牙切齒道:“你……太讓本宮失望。”
為了麵上印記,竟然已經開始打家中祖母的主意。
楚離雁倉皇跪地,一疊聲的辯解道:“姨母誤會,我……我……我不是要拿祖母的陽壽頂替我……”
皇後疲乏的閉上眼,淡淡道:“你先去吧,讓本宮清淨幾日。你麵上的那個印子,看多了,也就不覺著礙眼……”
辰時已過,日頭鑽過窗欞,向整個重曄宮撒下一片燦燦金輝。
躺椅上的皇後揉了揉額角,坐起身來,望著下首的胡貓兒,腦瓜子一陣又一陣的抽痛。
她沒有精力同貓兒拐彎抹角,徑直道:“宮女兒自由進出皇宮,沒有先例。你如今已是曄兒的人,一切該為他著想……”
貓兒心裏咯噔一聲,正要尋個借口嚐試挽回,皇後已極快肅了臉:
“你雖然有些本事,然在宮裏,上至妃嬪下至奴才,沒有誰行事不循規蹈矩、謹慎而為。否則,哪日你丟了小命,隻怕都不知道因由。
皇子再尊貴,也要遵循老祖宗的規矩。此事不容再議,便是曄兒來尋本宮,也是這個結果。”
夏日的朔陽打在身上,還未到午時,已照的人身上仿似起了火。
貓兒行走在宮道上,內心冰涼一片。
有人在前方“哈”的一聲冷笑。
貓兒抬了頭,看著前方樹下蒙著麵紗的姑娘,緩緩走過去,冷冷道:“你不怕死,是嗎?”
楚離雁一把揪住貓兒衣襟,咬牙切齒道:“回去告訴勞什子閻羅王,不把本姑娘麵上印子解了,不讓姑奶奶長命百歲,我整死你!”
貓兒眸中卻寒潭冰水,麵上卻緩緩一笑:
“那夜下了暴雨,他夜裏二更來,第二日午時才離去。整整七個時辰,你猜我同他在做些什麼?”
她緩緩靠近楚離雁耳畔,悄聲道:“他說要廢了一位側妃,扶我上位。姐姐幫我猜一猜,那位倒黴的側妃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