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搖頭,繼續幽幽然:“那個人,曾日日惦記奴吃不吃的飽……”
吳公公:“五福?可他才八歲……”
貓兒再一搖頭,複幽幽然:“那個人,老驥伏櫪,誌在千裏……”
吳公公:“司攆局的高公公?他趕馬趕的再好,也要近七十。”
這人,怎麼這麼遲鈍。貓兒一搖頭,惡狠狠道:“你,是你,姑奶奶白天、夜裏心心念的都是你!”
她複又換上含羞笑臉,瞟一眼他腰間的對牌,眼中春水泛濫:“你瞧瞧我,可能入你眼?”
房中一霎那靜寂下來,隻有她吸鼻涕的聲音一下又一下。
滋溜。
滋溜。
下一刻,眼前這位年近五旬的吳公公膝蓋一軟,撲通跪在她麵前,嚎啕大哭:“我的姑奶奶,求求你饒過我,若是皇上知道,我的腦袋瓜立刻得搬家……”
貓兒:“公公你起來……滋溜……滋溜滋溜……”
吳公公:“求你離咱家遠些……你鼻涕掉我頭發裏了……”
在同吳公公拉扯了數個回合都扶不起他時,貓兒的袖中,無奈的滑出了一個無蓋粉底。
*——*——*
又一個夜晚來臨。
外間月光如水清澈。
正殿房門靜悄悄開了道縫,貓兒閃身進去,一把捂住五福的嘴,在他驚醒時,湊在他耳畔極快道:“是我。莫再尿尿。”
缺了窗戶紙的窗欞外投射進幾縷月光。五福頂著兩顆眼屎,心裏隱約有些明白,原來胡姑姑夜班三更登堂入室,並不是夢遊啊。
貓兒向他努努下巴:“識字嗎?”
他鬱鬱一搖頭:“家中貧寒……”
貓兒一笑:“真好。”
她將粉底遞到他麵前:“照這個圖案刻。四日可成?”中秋節宴後,圍獵便要啟程。滿打滿算,不過剩下不足五日時間。
於她來說,雖然等圍獵眾人離宮後她再逃,時間更充足。可是,如果在圍獵眾人啟程當日混亂出宮,則勝算要更大一些。
此時五福借著月光將粉底上印下的字跡和圖案看清楚,篤定點頭:“四日夠了。”
貓兒在他臉頰吧嗒一口,蹭了他一臉清鼻涕,叮囑他:“這是我召喚阿哥的法器木牌,連春杏、秋蘭都不能知道。這個重任我就交給你,你在正殿莫出來,好好刻牌子。飯由姑姑親自送進來。可成?”
五福一拍胸口:“姑姑和閻羅王,但請放心。”
廢殿這兩日的彩妝生產效率有所降低。
明珠同春杏忙了兩日,去各處院子摘紅花。
五福躲進正殿,偷偷忙著貓兒交給的活。
磨珍珠粉的重擔落在了白才人一人身上。好在午時用過飯,浣衣局的秋蘭前來,終於為白才人分走了一半。
而妝品買賣的東家,胡貓兒,此時無暇參與生產妝粉,卻忙著穿針引線。
她在縫一個布袋,扁扁的,長長的。
到時候裝了珍珠,往腰上一纏,手持對牌,就能泰然自若走出宮門。
在貓兒忙著為逃宮做準備時,她最大的買賣卻上了門。
一位宮娥前來相請:“娘娘聽聞姑姑一手好妝,請姑姑前去司妝。賞銀不成問題。”
賞銀不成問題。這種話貓兒此前奢望過,沒實現過。
她怔怔抬頭問宮娥:“預備了多少?”
宮娥得意的舉起一個巴掌:“五十兩。”
針尖倏地紮破貓兒手指,她的心尖尖痛的一縮,咬牙道:“不去。”
不去?廢殿眾人齊齊看向宮娥。
宮娥一笑,又舉起兩個巴掌:“五十五兩。”
去不去?眾人齊齊看向貓兒。
春杏眼看著貓兒又要拒絕,一拉她衣袖,苦口婆心勸道:
“姑姑即便是安心要等皇上晉封,可莫忘了,當上了娘娘,手裏還要有銀子阿!
且姑姑打賞旁人一文錢都心疼的吸溜,今日竟然不願賺這銀子……”
她瞧瞧貓兒手中針線,痛心道:“姑姑莫以為你這針線手藝能改行去當繡娘,差得遠。你縫的這個,給馬搭轡鞍,馬都嫌硌的慌……”
貓兒歎一口氣,點頭道:“竟然被你看了出來,我原本是想改行當繡娘……”
她放下針線,向明珠一招手,同宮娥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