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貓兒學乖了,立刻點頭。
“你可是死過?”他尖細的聲音響起。
“死過,死過一回。”她從善如流,未耽誤功夫。
“你可是又活了過來?”他問了一句廢話。
然而這句廢話對於胡貓兒卻十分重要。
“活了,真活了,公公看這牙印,快沒了,有彈性呢!”她舉著手臂給他瞧。白生生的手臂上原本的牙印果然消的差不離,隻餘幾點青紫。
隨喜點點頭,接著問:“可是見過閻羅王?”
自然是沒見過。
然而她卻不能說沒見過。
彌天大謊在她蘇醒那日,麵對著給原身收屍的小太監,就已經撒了出去。
她那時一步蹦起來,直著嗓子嚎叫:“誰敢動我?我可是同閻羅王拜了把子的!敢動我,我送你下去!”
當是時,有野貓經過,被廢殿裏猛的傳出的吼叫聲驚的哀嚎一聲,夾著尾巴倉皇而去。
收屍的小太監們麵無人色。
一息的功夫,廢殿裏的人跑的精光,徒留下這位將將穿越過來的胡貓兒。
自此,掖庭宮裏閻羅王的妹子是貓妖的謠言便流傳了出去。
此時隨喜問她有沒有見過閻羅王,她無法說她沒見過。
唯有將那彌天大謊撒的再彌天一些,看看能否將所有人都徹底唬住,保自己一條小命。
打定了主意,她重重點了點頭:“見過,不但見過,還同閻羅神君拜了把子,結成了異姓兄妹。”
“閻羅王憑什麼和你拜把子?你有何能耐?”隨喜代表所有人發出了疑問。
貓兒繼續誆著人:“奴婢在地府排隊等著喝孟婆湯時,將將飲過一口,隱約聽見不知哪個小鬼說,奴婢這一世原本該壽終正寢活到八十,是閻羅王納妾飲醉酒弄濕了陽世名冊,將一幹人等的陽壽記錄弄的模糊一團。
她歎了口氣,續道:
“其中以奴婢最為倒黴,原本的八十歲陽壽頃刻便無。奴婢聽聞此事怎能罷休,立刻要打上天庭為己喊冤……
“恰巧那幾日天上仙君到訪地府,閻羅王為了息事寧人,親自來向奴婢服軟,奴婢便去撤了狀子。
閻羅王感激之下便與奴婢結拜了異姓兄妹,發還了奴婢剩餘的陽壽……”
周圍靜的可怕,諸人不發一言。沒有人表達信與不信。
死亡似乎並未遠離貓兒,黑白無常說不定就站在她身後,但凡皇帝抽出長刀向她揮來,不知哪位無常就對她拋出了鎖魂鏈……
她膽戰心驚的給自己加了一句:“奴婢阿哥說,為了表示兄友妹恭,他為奴婢安排了兩位鬼差,隨時伴在奴婢身後,以保安全。”
她忖著古時的人多少都有些迷信,皇帝和皇子也不例外,否則他們白日裏也不會尋了神婆為皇後驅邪。
他們隻要信了她一分,她就有活下去的機會。
她正等著旁人的反饋,靜寂卻被一聲驚呼打斷。
從寢殿裏竄出來一位宮娥,撲通跪在皇帝身前,哀嚎一聲:“皇上,白才人,累暈……”
那個“了”字還未說出口,宮娥已被內侍一腳踢開,痛呼著倒在了胡貓兒身側。
胡貓兒瞧的真切,這不就是晌午時分與伴著她家主子,前來為皇後侍疾的宮娥春杏?
皇帝冷冷道:“光祿大夫白禮哲之女白氏,趁皇後病危侍疾裝暈邀功,枉顧人倫,即刻打入冷宮!”
寢殿傳來驚慌腳步聲,簾子一掀,稚嫩的白才人撲了出來,漂亮的臉蛋上驚慌失色,口中喊道:“皇上,臣妾好了,臣妾不……”
她的話沒有機會說下去。太監即刻上前堵了她嘴,不容分說將她拖了出去。
胡貓兒此時方知什麼叫害怕。
她開始止不住的發抖,發抖……
“你,抖什麼?”
年輕皇子的聲音傳來,令她仿佛嗅到了血的味道。
然而自古黃泉無回路,她隻能被她自己的謊言推動著往前走:“殿裏……似乎……進了小鬼……奴婢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