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反複五六次,山野上忽的起了濃霧,那霧氣先是白色,後又轉為青色,空氣中的血腥味更加濃重,原先在那處野坡上,遠遠的還能望到姑蘇城內的燈火人家,可此刻,四周黑魆魆一片,別說是燈火了,連那處野坡都已經不複存在,他們根本是無意中走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並且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天地之間那種廣闊無垠的窒息感生生逼來。
眾人顯然都已經慌亂起來,他們手持仙劍,全身神經緊繃,屏氣凝神的留意著自己周遭的一切,些許風吹草動都能讓他們一陣狂亂揮劍,吼叫聲歇斯底裏。
蘇公子終於再也沒有絲毫興奮之意,他麵色蒼白,腦後怔怔發寒。
忽的,一聲慘叫,眾人隨著聲響看去,隻見一名仆從跌倒在地,雙臂揮舞,雙手像是在推搡著什麼,又像是在抓撓著什麼,雙腿不住的向外踢踏著,全身宛如抽搐一般,看起來十分可怖。
片刻功夫,慘叫聲已經變成含混不清的呼嚕聲,宛如一隻低吼的野獸,漸漸的,他不再掙紮,軟塌塌的倒在一邊。
看到這一切,蘇公子心中大駭,此刻,一眾仆從正眼巴巴的看著他,他隻能硬著頭皮說服自己上前查看,隻見那仆人猩紅的眼球爆在眼眶外,臉上發青,表情猙獰可怖,頸項間青筋暴起,分明是被活活嚇死的。
他下意識的伸手觸上他的臉頰,還未用力,指尖便在那仆從的臉上戳開了一個洞,這一驚,猛地收手,可一溜兒皮肉黏在他的指頭上,隨著他手的後縮,猶如一團沒和好的濕麵漿一般,從仆從的臉上撕了下來,嚇的他連忙甩手,那一堆皮肉便如鼻涕一般被甩在草叢裏。
緊接著,那仆人全身上下的皮膚連帶著血肉頃刻間潰爛,隻在原地留了一攤黑血水。
這下子,眾人當真變得六神無主,有的哭喊著想要回去,有的跪地不住的磕頭祈求。
又是一陣陰風起,忽然,大半的人都發出慘叫,跌坐在地,樣子與先前的那名仆從完全一致,此刻已經明顯的感受到四周陰氣濃厚,腥臭味撲鼻。
而蘇公子仿佛被定住一般,僵硬如木,別說是揮劍這樣的大動作,就連結印施法的小動作都無法完成。
不過,就算是他能行能動,他那點三腳貓的功夫,也無甚用處。
他屏息凝神,警惕的朝著四周觀望。
忽然間,他瞳孔張的老大,全身血液拔涼,驚恐萬分……
一夜過去,那荒野之中,已沒了聲息,隻留一片狼藉之景證明著昨夜的慘象。遠遠的,有兩人走來。
“君上,我們……又來遲了。”古見查看一番後,雙臂環胸的歎道。
洛天傲立一旁,在晨光中俊美宜人。
這不能怪他,從第一次事件傳出後,他便開始追查,奈何隻要他在場,必然就是風平浪靜。
他蹲了下來,臉上依舊淡漠如水,伸手沾了沾麵前的一攤黑血水,嗅了嗅,刺鼻的味道中依稀辨出一股陰邪之氣。
“不過,這似乎倒也是個辦法。”古見思索一番又道。
洛天回頭對上他清澈的眸子:“你是說,用修士做誘餌?”
他神情中閃過一絲疑慮,之前也不是沒有這麼想過,但是,用活人做誘餌,這種事情……
“君上,仙門修士素來除妖降祟,保護百姓,這道防線若是破開,別說鬼界,魔界,就是妖界的小妖小怪必然也會趁機作亂,吃人索命,到時候,人間就是煉獄。”古見一臉凝重道。
洛天看著古見的眉眼,他那劍眉星眸中,透露著堅毅,剛直,純淨清澈的無一絲俗物,仿佛一位故人……
可是,究竟是哪一位故人……洛天想不起來。
“君上……表兄,除了這個法子,我們還能如何?”
古見堅持道。
洛天思忖再三,重又站起身,望著姑蘇城的方向,輕輕的點了點頭。
“哎,你們聽說了麼……昨天夜裏,蘇家的公子也出事了。”
“可不是,據說蘇老爺憑借著他放在兒子身上的護身符感應,竟然是在千裏之外的一處慌林裏發現了他們,早都化成了黑血水……太恐怖了……”
“千裏之外?他去那裏幹什麼?”
“能幹什麼,上趕著送死唄。”
“這……嘻嘻嘻嘻……”
就在眾人掩麵竊笑,議論紛紛之時,忽然大街上傳來一陣婦人哭喊之聲。
這些閑人們紛紛探頭向她看去,卻是東城裏的洗衣婦,她披頭散發,哭的稀裏嘩啦,一邊哭,一邊述說:“我兒子,我兒子昨日還好好的,今日清晨,日上三竿了還沒起床,我覺得奇怪,推開他的房門一看……隻見他床上一攤黑……黑……黑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