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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鹽是由官府生產經銷或向官府納稅後銷售的食鹽,是國家重要的資源。《魏書·食貨》稱:“鹽者,國之大寶”,而南晉一半的賦稅都是鹽稅撐起的。
那麼大一塊肥肉,誰不想分食一二?
筆尖在紙上擱淺,暈開一朵墨花。周尋雁耳邊傳來丫鬟的輕喚聲,她回過神,發現紙是不能用了。
秋菊見狀擔心地問:“女郎,最近你總是心神不寧的。”
春桃:“女郎是擔心郎主。”
周尋雁攤開另一卷竹簡書,聞言笑了笑。她最近都在查閱有關鹽稅的記載,想從中窺探一二應便之道。
如何整治官鹽,一直以來都是朝廷煩惱的問題。很明顯,現在南晉的官鹽管理出現了巨大漏洞,讓貪婪之徒有了可趁之機。
“女郎看的都是些什麼書?”
“詩詞歌賦。”她並未說真話。
“那麼長的詩詞歌賦嗎?可真難背的。”
“不需要背,隻需要記得一二。”周尋雁笑道。
春桃嘟著嘴,頭頭是道:“隻是記得一二怎會刻在心裏,就像我們都是要背家規的,隻有背得才能真的警示自己不去犯錯。”
秋菊:“犯錯就要被罰。”
周尋雁呢喃著:“家規嗎?警示……”
一家子都在盼著消息,可消息來時,誰也開心不起來。被送回來的是周揚的屍體,被江水泡得腫脹,整張臉被流石劃得麵目全非。
那身官服破舊不堪,衣不蔽體。周張氏看了一眼,就因過度悲痛當場暈過去。
周尋雁抱著周崢哭泣,整個周府都被悲傷的氣氛籠罩著,到處都可聞哭聲。
負責運送周揚遺體的官員麵露同情,勸慰道:“還請夫人和郎君、女郎……節哀。”
周尋雁抹了一把淚,餘光落在遺體右手手腕處,眸光一變,眼中疑惑又馬上被她壓下。她試探地問道:“大人可在我父身上發現什麼遺物嗎?”
那官員聞言搖頭,“本官並未發現,找到周大人時就是現在……這樣。”
周尋雁垂下頭,大聲喊到:“父親,竟然一件貼身之物都不留下來作念想嗚嗚嗚,阿耶!”然後跪倒在地,哭得十分悲痛。任誰看了都以為是失去父親悲痛欲絕的姿態。官員歎了幾口氣,從中告退。
因為這一噩耗,官員紛紛上書,希望明帝下令厚葬周揚。
明帝手上拿著折子,對著滿朝文武開口道:“你們的折子大都是讓朕給周揚厚葬之禮,朕允了。不過朕重視的,是這本折子。”
“趙中丞,你念。”
“是,陛下。”折子又被太監遞出,趙中丞接過,裏麵一字一句皆是他昨夜泣淚所作。
他鬆了鬆沙啞的嗓子,略帶哽咽地讀到:“陛下聖明,知海鹽海盜猖獗,不忍百姓遭難,派周尚書帶兵除害以填民之所空。……然豺狼虎豹肆虐,清風未到已散,六月江水染紅,忠臣之身無魂。……臣深知棘深,觀花恐傷,卻仍想窺探一二。不觀而返,白廢玉蘭作荊肥。”
趙中丞寫得含蓄,卻字字句句都在寫周揚之事,也字字泣淚。
“對於周尚書一事,朕也十分痛懷。同時,朕也十分叱怒!”明帝一拍龍椅扶手,高聲喊道。
“真如你們所說的,周尚書是死在匪寇之手,那還真是‘白廢玉蘭作荊肥’!”
大臣們見狀紛紛跪下,“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公孫令上前一步,手執笏板道:“陛下,周尚書死得蹊蹺,臣懇請陛下徹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