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3)

錢小福一路從南宮桀的房裏走出來,心底將那該死的家夥從頭到尾罵個半死。

他居然敢大言不慚的說他那段時間去了宜昌!如果他那裏去了宜昌,那麼住在蘭山村的清離又是誰?難道是他的魂魄嗎?

“小福姑娘,怎麼走得這麼急?我聽說莊主把你叫去問話,這次你救了莊主,想必莊主定會給你些貴重的賞賜吧。”

攔住她的人正是蔡毅然。自錢小福救了南宮桀之後,他便對這個丫頭另眼相看。

錢小福聽他開口閉口都是莊主,心中十分火大。

可蔡大哥平時待她極為和善,他爹蔡總管對自己也很照顧,就算心裏有氣,也死忍著不好對無辜之人發作。

“我們這些做下人的,能夠幫到主是前世求來的福氣,哪裏敢要什麼賞賜。蔡大哥,我還要忙著幹活,便不與你多說了。”

匆匆向蔡毅然道別後,錢小福火速回到她所居住的下人房,打開房裏的櫃門,發現自己的隨身物品實在少得可憐,根本不必怎麼整理。

想起南宮桀明明近距離見到了她,可仍不肯認她,看來她再繼續留在這裏也沒有意義。她決定待時日向蔡總管說清楚後,便死心的回蘭山村,從此再也不踏進永安城半步。既然已經做下決定,就如同心中一塊大石終於落地,這晚她睡得極為香甜。

翌日清晨,她才剛起床,就聽見蔡總管在門外叫喚,“小福,你起床了嗎?”

錢小福忙穿好衣裳,前去開門。

蔡總管頂著一張慈祥的笑臉道:“小福,你要走好運了,莊主昨晚吩咐下來,讓你今兒清晨起來後就去他的書房,他有事要親自對你講。”

去他房裏?昨天不是見過麵了,還能有什麼事?

見錢小福一臉猶豫,蔡總管忍不住催促,“還不快著點!莊主的規矩多,他最討厭等人,若是去晚了,免不了一頓訓斥。”

錢小福聽了,險些氣死。他規矩多?他討厭等人?這些都管她什麼事?反正她已經決定要離開這裏,誰管那家夥高興與否。

可轉念一想,好歹她目前也是府裏的丫頭,就算要離開,至少也該支會一下主人才是,她便隨著蔡總管來到了南宮桀的書房。

門開的瞬間,她以為自己見到了仙人,一身白衣的他,顯得冷傲清高,讓人不敢靠近,就怕玷汙了他靈境之氣。

書房兩邊高高的文卷架子上,一層一層擺放的都是各類書籍,室內一鼎紫銅香爐,正嫋嫋冒著沁人的熏香。

而南宮桀正站在紫檀木雕是書桌後,手提狼毫,輕點漆煙墨,在一塊潔白的緝絲上小心的勾畫著。

“莊主,聽說……”

見錢小福敲門進來,他隻淡淡睨了她一眼,見她講話,便伸出食指,衝著她搖了搖。

本來她心中滿懷要辭別的說詞,此時見他一臉認真,提筆在絹絲上畫畫,便不敢出聲打擾他。

好奇的她小心翼翼走上前,細細打量絹上的圖案。就見一隻展翅雄鷹在天際翱翔,雖是淡淡幾筆隨意勾勒,卻很有意境。

錢小福是個粗人,哪懂得什麼詩啊畫的。

可親眼看到人家作畫,每一處落筆都極有韻味,她漸漸看得癡了。以前隻知他文采好,沒想到畫工也極為精致。

就在她看得出神,他突然頓下筆尖,淡聲道:“我已經問過蔡總管了,他說你現在在雜物間那邊打雜。

雖然你口口聲聲說不想接受我的謝禮,但思來想來,我總覺得過意不去。蔡總管說你為人老實厚道,若真硬塞給你一筆銀子,怕你也不會接受,所以我決定了,從今天起,調你來我書房伺候我。”

“什麼?可是莊主,我……啊!”

聞言,錢小福太過激動,想就近理論,雙手扶案時,卻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墨汁,幾滴墨水濺了出來,直直落向那塊雪白的絹絲上。

幾滴刺眼的漆黑,便將那隻展翅飛翔的雄鷹汙得十分狼狽,她看了小臉一白,頓時手足無措,“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南宮桀見她嚇得不住道歉,忍不住微微一笑,“無礙,你不用怕。”

說著,他再次提筆,在汙處輕勾幾筆,就見鷹身上的墨水被很有技巧的掩去,其中一塊最大的黑漬,輕輕幾筆,又勾勒出一隻小鳥的模樣。

一鷹一鳥,同時展翅於天際,雖然看起來怪異,卻又透著幾分協調。

錢小福看著他一臉認真作畫,劍眉微攏,黑睫輕垂,幾縷黑發順著肩膀傾泄落下,襯著一身白衣,這樣的美男子,讓人怎能不傾心。

“你瞧,這不就沒事了?”他將筆放下,雙手拎起那塊絹絲剛剛那慘遭汙染的地方,竟再也看不出。

“其實有時候作畫和做人一樣,要懂得變通,你以為很多東西都無法挽救了,但換個角度思考,或許別有一番天地也說不定。”

錢小福雖聽不懂他那轉來轉去的話中意,可之前被她丟到天涯海角,對於他的好感和愛意,卻因這溫情的一刻而又統統回籠。

就在這時,有下人過來敲門道:“莊主,您的早膳已經備好了。”

南宮桀卻看向錢小福,“你也沒吃,不如與我一起用膳如何?”

錢小福聽了臉蛋一紅,怎麼也沒想到他居然會邀請自己與他一同用膳?有些心動的她突然想起——不對!她今日前來,是要向他辭行的。

“其實我……”

南宮桀看出她要開口拒絕,俊秀的麵容染上一抹寂寥的神色。

“我已經很久沒有與人一同用膳了……”

雖然他從清離便成了南宮桀,可經她在南宮桀的打探,得知他之前說的那些事情果然屬實——除了隱瞞了他是百年酒莊莊主的身份。

記起以前每次提起他的家人,他眼裏便會露出受傷的神情。

甚至好幾次,他還偷偷叫她父母為爹娘,因為他說,他已經好久沒叫過爹和娘了。想到這裏,她心中一軟,所有離別的話,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錢小福點了點頭,答應他的邀請。反正等吃完這頓飯,她再開口說要離開也一樣啦。

就這樣,南宮桀笑顏再次浮上俊容。

他就知道這丫頭心地善良又好騙,看來自己算計得沒錯,懷柔要比金銀珠寶更加能說動她。

別問他為何一定要將她調到自己身邊,也別問他為何執著要讓她陪自己用膳。

他隻知道,他想這麼做,就像上天冥冥中指引他,出於本能的他想留她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