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蘇沐棠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心。
她自嘲地笑了笑,蘇沐棠啊蘇沐棠,你果真是一點沒有長進,連麵也沒見過,也會在乎嗎?
就因為他說過要娶你?
你是沒見過男人嗎?
真論說起來,蘇家軍中男人倒是千千萬萬,但把她蘇沐棠當作女子的幾乎沒有,而又向崔三這麼孟浪,見麵幾回就要求親,更是世間罕有。
但不論是出於何種緣由,總歸是在意了,不是嗎?
可在意了又如何呢?
除了失望,還是失望,不論前世今生,她所遇到的,為何都不是良人?
這一夜過後,蘇沐棠似對於男女之情,再無任何期許,連柳氏及阿蘭姑姑等人多次提及柳弘之不日將要回到百越,到百越下屬龍川縣任知縣,也完全提不起興致。
“娘,我在最後說一次,柳家大表哥,不是我鍾情的人,我不會嫁給她,往後你不要再說了。”
“傻孩子,弘之那孩子為了能回來,可是放棄了在戶部任侍中的大好前程,你怎可辜負於他?弘之是母親從小看大的,對他在是放心不過,你怎就不明白娘的良苦用心?”隨著柳弘之回來的日子越來越近,柳氏的心卻是越來越懸,她在蘇沐棠眼裏看不到半分歡喜,她這才想從道德和親情上綁架她。
蘇沐棠也和吃了絕情丹似的,油鹽不進,“他放棄了前程和我有關係嗎?是我讓他放棄的嗎?你們有和我商量過嗎?就要想賴在我身上?
你們一個想娶夫人,一個想要嫁閨女,我可以理解你們的心情。
但誰來理解我呀,我不願意還不成嗎?
娘啊,你自己也是吃過嫁錯人的苦的。難道,你也想我和你一樣?”
在如今的蘇沐棠看來,男女之情實在沒意思得很,便是一時鍾情又如何,婚後多的是一地雞毛等著你,與其成婚過後才來失望,倒不入一開始就不抱希望。
她並非不清楚柳弘之是一個好人,她也隱約有些明白他的心意,而她是沒有心思可以放在他身上的,這對他不公平。
聽得這話,柳氏又道:“可弘之他不一樣啊。他怎麼會像你爹那樣不做人?”
蘇沐棠想的卻是,到時候不做人的,恐怕是她這個當妻子的了。
為了徹底斷了柳氏的念想,蘇沐棠決然地說道:“娘,我說了不嫁,你若再逼我嫁人,從今往後,我便四海為家,你就當我死了,白養了我一場。”
柳氏這才沒有再逼迫,私底下卻同阿蘭姑姑狐疑地道:“該不會是這孩子發現了什麼吧?是知道崔三的事情了?”
實在是不能怪柳氏多想,自大那一夜過後,自家閨女麵上的笑容就沒有了,成日裏喪禮喪氣的,見到她這個娘也是沒個好臉。
從前多聽話的一個閨女,便是那般不喜四皇子蕭夙,不是還由著她安排,一句話都不曾反駁,到最後若非她那個死鬼老爹鬧出那樣的事情,怕也是能順利地嫁過去。
如此乖順的女兒,如今卻是這般將話說絕,不留一點餘地,怎能不叫人多想?
在柳氏看來,蘇沐棠應該很能接受柳弘之這個大表哥才對。
一來沒有婆母搓磨,柳大爺的繼室與弘之水火不容,自然沒有婆母在上頭糟心。
二來是自家看著長大的,侄子的人品靠得住,再有她這個姑母在上頭壓著,不怕他將來有個什麼。
三來弘之對沐棠一片真心天地可歎,兩人相處也是融洽溫馨,怎麼看,怎麼瞧都是天賜的一樁良緣。
奈何當事人就是不點頭,可不叫柳氏心虛麼。
“應該不會,事後我叫人盯著小姐,小姐這一個月哪裏都沒去過,也沒有見過外人,前些日子,更是成日裏悶頭大睡,也就前些天把才開始出來活動,在院子裏練練劍術。”
阿蘭沒說出口的是,小姐啊小姐,這回你怕是真做錯了,小小姐這樣子,分明是對那崔三用情至深,這才受不了崔三的“背叛”呀。
否則,若真是心中沒有那人,何至於在陽春三月百花開的好日子,如此這般閉著自己?
“阿蘭,不瞞你說,崔三這事,吾還是真有些心虛,總害怕沐棠知道後,會怨恨上我,你看要不要將落梅送走?”
柳氏在侯門大宅生存了十幾年,自然不是不諳世事的,但也自問沒做過甚傷天害理的事情,如今自家女兒這般傷心,不知沐棠哪日得知了真相,會不會像崔三那樣恨毒了自己。
阿蘭道:“小姐,你若是擔心此事,倒是也可以將落梅打發遠一些,不過我瞧著小小姐如今這副樣子,卻是全然沒有心力管這些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