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點,池矜月被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吵醒。
她費力地睜開仿若千斤重的眼皮,模模糊糊地看見昨晚和她鬧到五點的韓頌之。
他正低著頭扣袖扣,黑色碎發散落在額前,微微斂去清冷眉眼。
注意到池矜月醒來,他淡聲問:“醒了?”
池矜月瞥了眼尚還蒙蒙亮的天色,又將被子向上拉了拉:“起這麼早幹嘛?”
她平日裏其實不和韓頌之住在霧青灣,一般情況下她住在和霧青灣在兩個極端的玫瑰灣。
原因無他,第一是她想永遠保持女神的樣子出現在韓頌之麵前。
第二,她平日裏不拘小節,房間總是比較“溫馨”,而韓頌之有很重的潔癖,她怕韓頌之把她從霧青灣趕出去。
韓頌之隨意抽了條領帶,又垂眸看了眼腕表:
“不早,七點半。”
“”
七點半出門打工,池矜月願稱韓頌之為史上最敬業打工人。
注意到韓頌之在係領帶,池矜月覺得自己該履行一下做女朋友的義務,她將身體從床上支起來,又重重地打了個哈欠:
“我幫你係領帶吧。”
韓頌之看了眼熨燙地筆直的領帶,有些不忍心讓它經受折磨:
“不必。”
這就戳到池矜月痛點了。
她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別人不讓她做的事情。
“不行,”池矜月驚醒,她飛速掀開被子將韓頌之拉到床邊坐下:“你等下,我現在就幫你係。”
領帶以藍黑色打底,斜斜地紋了些暗紅色線條,底部用金色絲線繡了個小小的字母h。
池矜月單手拎著領帶,有些尷尬。
事實是,她太久不係領帶,已經完全忘了領帶該怎麼打。
韓頌之垂眼望著糾結的池矜月,又瞥了眼腕表:
“我可以自己來。”
“不行!”池矜月猛地抬頭,恰巧撞進韓頌之的視線,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剛都答應你了。”
頓了頓,她拿起枕頭邊上的手機,打開某視頻軟件,搜索領帶打法。
“寬邊壓住窄邊,向後繞出”
池矜月拿著領帶的兩頭,慢悠悠地模仿視頻中的打法。
繞了三遍後,她悟了,這不就是打紅領巾嘛!
韓頌之瞥見腕表上分針已經指向五十,他微微皺了皺眉,向後退了一步冷聲道:“不必,我來。”
池矜月死死抓住他的領帶不肯鬆手:“大哥,我發誓我真的會了!我是真的會了!”
韓頌之抿著唇盯了會兒池矜月,似乎在考慮她這話的可信度。
池矜月見韓頌之稍許有些動搖,空閑的那隻手裝模做樣地抹了把眼淚:
“小女子就這麼一點心願,大哥都不願意替我實現嗎?那我還不如找塊豆腐撞一撞罷。”
韓頌之就這麼眼睜睜瞧見,池矜月將剛才打哈欠閃出的淚花抹到手上。
“可以。”韓頌之淡聲說。
池矜月眸中閃出笑意,伸出那隻抹淚花的手就要伸向他的領帶:“那我來了。”
韓頌之向後退了一步,皺眉道:“我說,可以去買塊豆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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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鍾。
倚在樹旁的司機等著實在無聊,幹脆從口袋裏摸了根煙抽。煙火燃盡時,那扇檀木門還是緊緊閉著。
他摸出手機,屏幕上顯示已經八點零三了。
司機大受震撼,不過三分鍾後他就反應過來。
可能是夫人來了。
平心而論,接韓頌之上班是件極其容易的事情。
雖然外界說韓頌之冷漠疏離,但司機覺得他的老板挺好的,不會故意刁難人,在工資的方麵也不吝嗇。
而且,韓頌之從來不會遲到或者是早來。
每天都是整點七點四十五從霧青灣出門,他隻需要固定那個時間去接他就行。
不過偶爾幾次會遲幾分鍾,他沒當回事兒,還是寧家大少爺給他解釋的。
說是韓頌之夫人在,懂的都懂。
司機懂了。
不過像今天遲到這麼久的情況還是很少見的。
他正在這邊胡思亂想著,那扇緊閉的檀木門就被人推開,迎麵走來一位西裝革履的男人。
司機站在那兒看著,總覺得今天韓頌之有什麼不同。
“麻煩開車門。”清冷的聲音蕩在清晨。
“好的好的。”司機立馬回過神來,替韓頌之開門。
在韓頌之坐在靠椅上的那一秒,司機終於發現了不同。
今天老板的領結係得特別奇怪,就像是小學生打的紅領巾結。
“老板,您的領帶”
話剛說一半,他就發現這越了界。
他想起自家夫人也喜歡替他係一些奇奇怪怪的結,一切不同尋常的點串聯成邏輯縝密的線。
他覺得老板和他夫人可真恩愛。
韓頌之垂眸看著脖頸上四不像還沾著淚珠的領結,心中並未像預想一般湧起惡心的情緒,反倒湧起一種更為陌生的情愫。
不過這種近乎陌生的情愫讓他更為煩躁,他扯下領結快步走到旁邊的垃圾桶扔掉,又坐回車裏係上備用領帶。
“開車。”他冷聲吩咐。
“好的。”司機連聲應好。
他看著後視鏡裏明顯處於低氣壓的韓頌之,心裏止不住地奇怪。
為什麼,夫人給他係領帶,他還會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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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矜月從被窩裏悠悠轉醒。
她吃力地抬手拿起床頭櫃子上的手機,點開屏幕,上麵明晃晃的一點半差點讓她昏死過去。
快要過年了,過往因為拖延症而積壓的事情一堆又一堆,她居然在這邊睡到一點半。
美色誤人啊。
池矜月靜靜想著,半晌之後,她又把被子拉過頭頂,輕輕闔上眼睛。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反正做不完,還不如稍微再睡會兒。
就這點來說,她真的非常佩服韓頌之。
昨晚跟她鬧到淩晨五點天蒙蒙亮,居然還能七點半準時起床去上班。
再次醒來已經是下午五點了,池矜月稍微洗漱了下就打車回了玫瑰灣。
霧青灣被韓頌之裝修成黑白色調,雖然幹淨卻冷清地不像人居住的地方,池矜月還是比較喜歡在玫瑰灣的房子。
回去的路上,她收到陳利東的經紀人陳勝的微信。
陳勝:【池姐,實在對不起。什麼時候有空,我領著陳利東親自給您賠罪。】
屬於是意料之內了。
但她沒打算原諒陳利東,她想了想,回道:【不用。陳哥,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見一麵。】
陳勝回得很快:【池姐行我都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