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幸福的家庭環境基本都有一個共同點——肯給關愛控製欲又不強的父母。

這也是孩子的莫大的幸福。

想起狀元白靖文的父母,再對比自己的家庭關係,白靖文自嘲一笑。

前世,他的家境並不比狀元白靖文差,他父親的公司已經做到了上市規模,錢這種東西從小就不缺,但他缺愛,他七歲時母親因病不治,父親很快重組了家庭,後媽對他並不壞,但他沒法接受管另一個人叫媽,阿姨也不行,高中畢業到首都上了警校之後,他基本沒有再回去過,工作之後家庭關係就更加淡漠了,逢年過節他都主動申請執勤,無非是找個借口圖個清淨。

既然他現在取代了狀元白靖文,算是托了人家的福,用一種特別的形式死而複生,先不說能不能找到放火燒翰林院的幕後黑手給他報仇,起碼對待人家的父母要有應該的態度,不能不冷不熱,不聞不問。

如此,他從翰林院後門出來,叫了一輛馬車,說了廣寧門大街的住址,由車夫送他回去。

這段回家的路並不短,從翰林院到廣寧門,直線距離不下二十裏,也就是十多公裏,走路穿街過巷彎彎繞繞,成年人都得走兩個多小時,如果是坐馬車,路上通暢的話,一個小時左右能到。

他到家的時候,已經臨近晚上七時了。

天邊夕陽垂落,廣寧門上高聳的城牆遮擋了一半的太陽,漏出的另一半光線投射過來,在這一片房屋的阻擋下,照出許多黑色的投影,如果此時爬到城牆那邊俯瞰,千家萬戶,殘陽染血,說不得是一副令人心生豪邁的壯闊景象,但從白靖文這個視角看,隻有人間真實,炊煙嫋嫋。

他們家也在做飯了。

平時這個點,狀元白靖文沒有官家應酬的話,他一定會準時回家吃飯。

聽到門外的動靜,陳玉娘第一時間出來看,看見白靖文手上腳上纏滿了繃帶,心裏一驚,趕忙上來攙扶,說道:“你先不動,我叫你爹出來背你進去。”

白靖文:“不用,宮裏的禦醫看過了,皮外傷,沒大礙。”

白靖文昨天一晚上沒回來,加之翰林院失火的消息經過這兩天發酵,早傳到了陳玉娘夫婦耳中,陳玉娘心知白靖文的傷跟翰林院的火災有關,這種官家的事她相當謹慎,先給車夫付了錢,然後說道:“先進屋吧,坐下再說。”

白靖文點了點頭,也不拒絕陳玉娘的攙扶,兩人進屋去了。

由於他家把隔壁家底樓也租了用來做糧店鋪麵,所以他們家這邊,底樓後半部分有廚房和一個小廳堂,平時會客、吃飯都在這個廳堂裏邊,陳玉娘將白靖文扶到其中坐下,先問:“宮裏的醫官給藥沒有?”

白靖文從懷裏掏出幾個瓶瓶罐罐,又拿了一張藥方,陳玉娘接過仔細看了,說道:“吃完飯我再給你去抓藥。”

白靖文“嗯”了一聲,陳玉娘這才問道:“怎麼傷成這樣?翰林院真著火了?”

白靖文說了一半真話:“燒了一間案牘庫,我救火時傷到的。”

陳玉娘給他倒了一杯茶,“別怪娘不明事理,官府自己有救火的差役,他們吃那份皇糧就該辦那份差事,你是握筆杆子的,那種事輪不到你操心,下次再遇到這種事,別瞎摻和。”

白靖文:“好。”

陳玉娘適可而止,沒再問什麼,她又給白靖文打了一盆溫水,熱了毛巾要幫白靖文擦臉淨手,白靖文將毛巾取過來,說道:“我自己來。”

陳玉娘不再堅持,多看了白靖文兩眼,生怕她有什麼遺漏,然後說道:“我進去幫幫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