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峨霜聞言,眼裏情緒翻湧,竟是出現了殺意。
他的呼吸鈍重,已是用盡定力才不發怒:“師妹,別開玩笑了。告訴我,東西在哪兒?”
“你竟是不信?”簡清悅嬌蠻地笑出聲,她從乾坤袋中摸出一遝灰燼,“喏,這些就是你的寶貝,全都被燒成灰啦。”
她甚至將灰燼捧在手裏,輕輕一吹。
灰白色的灰在空中打著旋兒,最後落在地上成為細小的塵埃。
年峨霜眼色通紅,這是簡清悅頭一次見他這副失態的模樣。
她知道,他真的慌了——他害怕再不能複活摯愛。
瞧著年峨霜越痛苦,簡清悅就越開心,她想自己一定是什麼地方壞掉了。
她就偏偏想刺激他,於是在旁側愈發放肆:“大師兄,你收集的每一件破爛兒,我都編了號的。一號是雪流伊的簪花小楷,對,就是你讓我臨摹的字帖,這東西呢,我燒得最幹淨了。”
說著說著,簡清悅甚至從乾坤袋中拿出一遝紙:“大師兄,我去人間遊曆的第一件事,就是練字。喏,大師兄你看看,我學寫的飛白體可瀟灑?我這般肆意女子,果然更適合飛白,什麼簪花小楷,我本就不適合那種東西,怪不得練不好。”
年峨霜沒搭理她,仍然看著那些飄落在地的塵埃。
“我燒的第二號東西,自然是你們定情的書信了。”
年峨霜看著她,似要將她吞吃入腹。
簡清悅根本不害怕,她甚至一邊擺手一邊笑:“別誤會,我沒有看過裏麵的內容,並未窺視你的秘密。當然,最主要的原因當然是因為我惡心,我心胸狹隘,我嫉妒。”
“你不該拿她的東西。”年峨霜的聲音如摻著冰雪。
簡清悅卻無所謂地聳聳肩:“都說了,我太嫉妒,所以沒辦法,我忍不住。”
年峨霜胸膛起起伏伏,皆為他努力克製情緒的證明。
“所有人都說,是我在刻意模仿雪流伊。我可真冤枉呀。”簡清悅站起身來,笑意盈然地走到他麵前,“我寫的字像她,是因為你給的字帖。我學的鞭法像她,是因為你教的秘籍。甚至連選擇鞭子做武器,也是你的建議。我才是那個受害人,我被蒙蔽那麼多年,該生氣的人是我才對。”
細小的雪花纏在年峨霜的發絲之間,頃刻便化作水滴。
他垂著眸子,背光而立。
“你想把我培養成她?”簡清悅捧腹大笑,“都活了上千歲的人了,做事怎還如此幼稚?玩替身這套把戲?惡心嗎?”
聽聞此番放肆言論,年峨霜神色滲人。
但簡清悅根本不害怕,她甚至柔弱無骨地倚在他身上,揚起出水芙蓉般的嬌顏,誘惑說道:“大師兄,我真的跟雪流伊像嗎?”
她甚至膽大包天地抓起年峨霜的手,將他手掌置於自己臉頰,隨後像是一隻小貓兒般,在他的掌心裏緩緩磨蹭著:“大師兄,她有我漂亮嗎?有我這般會撒嬌嗎?她有我這般誘人嗎?”
年峨霜始終抿緊薄唇,不予回應。
一股濁氣凝結在年峨霜的心間,他沉臉,盯著低自己半個頭的簡清悅。
但這女人仿佛渾然不覺般,竟又牽著他的手指,往自己五官上帶:“喏,這是我的眼,他們都說,我笑起來時眼睛裏有星星。”
指尖所觸皆為溫軟。
這是年峨霜人生頭一遭明白,什麼叫“頭皮發麻”。
而簡清悅這妖精,自然是不會讓他舒坦的,她將他的指尖置於唇上:“喏,這是我的唇,是不是軟軟的,你要不要吻吻看,是甜的呢。”
“你!”年峨霜滿臉震驚。
簡清悅才不退縮。
她抓著他的手,帶著他撫著自己光潔的鵝頸,笑得魅色無邊:“大師兄,雪流伊的身段有我這般婀娜誘人?她有我這麼……”
年峨霜渾身緊繃。
瞧著他這樣,簡清悅甚至笑得更開懷了:“啊!大師兄原是不記得了。時隔千年,你連雪流伊的臉長什麼樣,身段什麼樣,根本就忘了呀!”
年峨霜拂開她,看她的眼神充滿嫌惡,仿若是在看什麼泥沼中的垃圾:“師妹,不要作踐自己。”
“年峨霜,我從沒作踐過我自己。侮辱我的人是你,是你讓我當雪流伊的替身。你以為我稀罕當那種時時端著的清高女仙?去你的。”簡清悅譏笑,“人人都讚頌你年峨霜性情高潔,慷慨大義,用情至深。可你真的是因為愛,才念著雪流伊的?”
這些話出口之後,年峨霜渾身的氣息都變了:“師妹,住口。”
清脆的女聲說的話中滿是刻薄:“都誇你是蓋世大英雄,說你是救大家於水火的神祗。但若不是雪流伊自爆元神而亡,你根本贏不了那一仗。這些年來你念著雪流伊,有情意,更多的是對自己無能的懊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