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白馬觀中的同僚小吏看見了,也以為是李林春試考出了兗州第一名,毛慶刻意巴結,暗自譏笑之餘,也都不以為意。
誰也想不到,毛慶是真心把李林當作恩主來尊敬。
當天晚些時候,淅淅瀝瀝的小雨終於停歇,天邊一道彩虹,橫梗在白馬縣西邊,竟然引得縣中百姓紛紛傳說,白馬縣出了狀元郎,老天才降下祥瑞!
兗州朝廷有自家的官方邸報,東郡府地方、還有一些聖人學派、仙道大宗,也各有報紙刊行。
傍晚時分,毛慶就拿著厚厚一搭報紙,來到了李公都的小院當中。
李公都高座上首,悠然啜飲著自家幾百錢一兩的好茶,裴小香也乖乖坐在一旁,兩條白生生的小腿從高高椅子上垂下來,一搖一蕩。
李林站在桌邊,看著毛慶翻閱報紙,再高聲朗誦出來。
“官人,還有公子,小香小姐,咱們先看著兗州邸報,頭版就是黑板分明的大字——今科兗州狀元,出自東郡府白馬縣。連我們白馬,也是州國揚名了。”
“看這下麵寫的,今年頭名狀元郎,竟然破天荒出現在了下麵府縣。要知道,往年的兗州狀元,全部都是來自州國首府——兗都城中,今年從第二名開始,直至第五,也全部是出自兗都。”
“這上麵說,今年第二名喚周可為,六百三十八分,出自兗都國子學,是正兒八經的王族子弟,修行家傳正法,東方氐宿第一位的濟水青蓮觀想法圖,第三位名叫韓小正,卻是寒門子弟,六百三十六分,就寒門出身來說,法圖也還可以,是西方昴宿二十一位的落日星宮觀想法圖。”
“也不知道這兩位,對咱們公子的名次,服氣還是不服氣。”
李公都看著杯中的茶梗出神,聽到這話,也悠然說道:“兗州沒有仙京坐鎮,春試前幾百位的道家子弟,一部分去往豫京,剩下大部分都免不了就近到青京就學。若是有心,你們應該能遇到。”
李林鎮定地說:“遇到也沒什麼,青京天才遍地,修行幾十倍法圖的道士,一抓一大把,一陣大風都能刮跑好幾個,他們還能專找我的麻煩不成?”
毛慶搖著頭:“那可不一定,公子,像周可為跟韓小正這種少年學子,早就把兗州狀元視為囊中物,牟足了勁要爭一爭,說不定話都放出去了,卻被公子橫空出世,還壓了第二名十一分。少年人都是年輕氣盛,公子,我可不是說您,您是天上謫仙般的人物……若是做事沒有顧慮,說不定到了青京,就要找公子的麻煩。”
李林不動聲色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有理由人還沒見到,自己就疑神疑鬼,心生畏懼。”
毛慶眼珠子轉了轉,說道:“這位寒門出身的韓小正,能修行落日星宮這種上等法圖,八成是聖人門庭中的學士們垂憐,心性差不到哪裏去;周可為就不一定了,周氏是兗州的鎮國武神家族,兗州王就是他家老祖。”
“無妨,”李公都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大鈞朝是仙道之國,人道不昌,武神也不過是門下走狗罷了。”
聽到這話,李林低垂眼簾默不作聲,裴小香懵懵懂懂不知何意,毛慶卻聽得一抖,下意識的左右張望,饒是他那一張碎嘴,也不敢在此時附和自家官人。
三十多歲的落魄文人,抖抖索索的又翻開一張報紙,大聲道:“再看這濟水晚報,報道的更詳細,這才一天時間,公子出身陽平李氏,疑似修行上宗正法,入道才不到五十天,這種種詳情,都被他們挖出來了,不愧是兗州第一消息靈通的大報紙。”
“嗯?”李公都突然想起什麼,微閉眼眸品著香茶,順口吩咐道,“毛慶,翻一翻,有沒有報紙提到李林是從仙京出來的。”
“得令。”毛慶嘩嘩的翻著報紙,片刻之後就說道,“官人,還真有,是東郡府本地的思香夜報,就明明白白提到,據白馬衙門中的知情人士說,李林其實是仙京中人,因為十六歲還沒有入道,被黜落京籍,這才到白馬縣來投奔自家伯父。想不到我們東郡府豐神毓秀,人傑地靈,公子一到白馬縣,就好比一遇風雨化成龍,一舉成了狀元。”
李公都皺眉道:“大鈞仙朝戶籍管理極嚴,我對孟縣令實言相告,這才能辦下戶籍,想不到衙門中的小吏口風如此不嚴,轉眼就把消息泄露了出去。林兒,在揚京時,馬家對你關注多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