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文熙皇後忽然病重而死,太子年幼,而世家韓氏權勢滔天,上有貴妃和二皇子,下有韓相和刑部尚書,門生遍布朝堂及各州縣。
承元帝身處其中,看似坐擁天下,實則寸步難行,各地的文書奏折都要過了韓相的眼,才會放在他的禦桌上,他絲毫不敢表現出對太子的疼愛,孰知不是害了他。
隻五年前一事,卻教晏景玄終於知道,承元帝對太子並非不聞不問,隻要關乎到太子性命,承元帝便可不惜一切代價。
當時侯文竹的邊關急報直接送到了承元帝手上,承元帝對事有疑,恐是他人加害,便派錦衣衛搜查了將軍府,竟意外發現了與太子相關的密信。
彼時裴循已死,死無對證。
若被韓相等人知曉他與太子有牽連,難保不會聲張,掀起風波,太子恐難脫其罪。
承元帝思量之下,終是下旨裴循通敵叛國,將軍府滿門抄斬,又派禁軍連夜殺了將軍府滿門,派錦衣衛追殺裴漁,才將禍根斬斷。
而這一切發生時,明正殿裏的三人正在談話。直到禁軍統領褚弋來禦前交差時,承元帝才將始末因果說於晏景玄和李暄。
晏景玄雖心中不滿承元帝做法,但木已成舟,再勸無益。
褚弋稱他們在將軍府遇到了另一夥人,黑衣蒙麵,見到禁軍沒有正麵交鋒,迅速離去。
禁軍以皇命為首,當務之急是先誅裴府,便沒有追蹤,但看其離去方向,猜測是韓相府的人。
果不其然,翌日朝堂之上,韓相大怒,斥罵承元帝暴戾專行,枉顧人命,言官紛紛附議,承元帝始終一言不發,隻讓人將侯文竹的證據呈上,才堵住了悠悠之口。
故此,除了始作俑者,沒有人知道將軍府的密信牽扯到太子。
晏景玄厲聲斥道:“放肆,誣蔑皇子乃是重罪,你若是不想活了,本侯現在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阿卿話說出口,也有些後悔,但事已至此,她垂下眼眸,藏了眼底的晦明,俯身輕輕一叩:“小侯爺息怒,小女子隻是聽人說過幾句當年將軍府滿門連夜被殺的事,胡亂猜測罷了。”
“聽何人說?”
“刑部尚書府,二公子韓淩。”阿卿抬眼望著晏景玄,一字一句道。
“將軍府滿門一夜喪命,足以證實在將軍府上搜出了本不該出現的東西,而這東西牽扯到了另外的人,皇上為了保全此人,才會痛下殺手。”
“若非如此,為何要連夜血洗將軍府,裴將軍是死在了戰場上,可裴家還有其他人,為何不給他們證明清白的機會,而是將他們滅口?”
“小女子見識淺薄,想到的能讓皇上這般保全的,除了晉王殿下,便隻有太子殿下,而那本不該出現的東西,隻能猜是密信或是信物……”
阿卿聲聲如鍾鼓,落在了晏景玄心上,錚錚作響。
他沉默不答,且不說眼前的女子來曆不明,就方才這一番話,究竟是知道內情,還是真正的胡亂猜測,無從得知。
他目光深沉,卷了蒼茫暮色,讓人不寒而栗:“本侯很是好奇,裴家到底給了你怎樣的恩惠,讓你這般不計生死,也要胡言亂語。”
“小侯爺是說,我猜得不對嗎?”阿卿唇角含笑,仿佛洞悉一切,又仿佛隻是猜測。
她又接著解釋道:“我自幼生活在邊關,阿爹阿娘都被韃靼人殺了,而我險些被他們擄走,是小裴將軍救了我的命。”
見他不語,阿卿又道:“承元十六年,韃靼人闖入孤鴻山腳下一座村落,殺人無數,當日小裴將軍在外遊曆,單槍匹馬擊退上百韃靼人,救下了村裏餘下的人,奴婢便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