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蕭夫人常居於深閨之中,不問世事。也是曉得諸如太師府這樣的官家名門,對於庶嫡之分的重視。
晉元皇後宮以前,在太師府裏就是個庶房出的。聽說尚未出閣的時候,因為低人一等的身世,時常受人排擠。偏偏這個蘇適雯,好巧不巧又是個嫡出的……
蕭夫人頗會察言觀色,看這皇後與自家妾室,身份上雖是同府出的姐妹,可是眼神交替之間,舉止很是疏離陌生。瞧著從前關係就不是很好。
同父異母的姐妹,和同房出的親姐妹到底是不一樣的。
蕭夫人便自然而然地推測,當年皇後尚未入宮的時候,太師府裏曾經欺負過皇後的人,這個蘇適雯也在其列。
其實嫡係看不起庶出,甚至排擠庶出姐妹,實在是太常見的事情。要怪隻怪這個蘇適雯時運不順,自己命不好,做了別人的小妾,人家庶出的卻飛上了枝頭,如今是金貴無比的皇後娘娘。
她若是不在這裏好好訓誡一番,倒是顯得她這個當家主母的,管教無方了。
蕭夫人顯然誤會了蘇婉容的意思。
蘇婉容並非想要給蘇適雯難堪看的,恰恰相反,她方才完全是出於好意,想要打個圓場。
但又能怎麼辦呢?
蕭夫人的話都放出去了。其實依照身份和禮數,蘇婉容貴為皇後,蘇適雯現如今卻隻是右相府上區區一個妾室。莫說屈膝行禮了,跪地磕幾個響頭,那也是應當。
可畢竟是從前要喊一聲姐姐的人物,眼下又懷著身孕。蘇婉容到底是出聲,直接免去了蘇適雯的叩拜禮。
“你我同是太師府出來的姑娘,即便我現如今做了皇後,私底下還是要敬你一聲姐姐的。如今姐姐身子重著,又何必行此虛禮。”
如今貴為皇後,蘇婉容即便有心,親自下去攙扶一個相府貴妾,顯然也是不合身份的。便給從旁的倚翠遞去了一個眼神,倚翠意會,連忙上前,把尚在孕中的蘇適雯給扶了起來。
倚翠將跪在地上的蘇適雯扶起來的時候,蘇婉容與蘇適雯視線有一小段短暫的相會。卻見幾年不見,蘇適雯實在是消瘦憔悴了許多,這會兒四目相對,卻見她眼眶泛紅,眸子裏隱隱已經蒙上一層水光。
蘇適雯察覺蘇婉容在看她,也不曉得是難堪還是羞愧,慌慌張張地就低下了頭,攥著手中的托盤,勉強擠出了一絲笑:
“皇後娘娘實在客氣了。娘娘鳳體尊貴,妾身隻是相府身份低微的一名小妾,如何能受得住娘娘的一句姐姐。娘娘往後便和夫人一般,喚妾身、喚妾身適雯便是。”
那嗓音壓得低低的,隱約已經帶了幾分哽咽。
蘇婉容倒是怕自己若繼續再說下去,蘇適雯一個受不住,當場哭出來,鬧得可就真的不好看了。便吩咐倚翠把蘇適雯手裏的馬蹄糕接下,目光落回蕭夫人身上,笑著把話題移去了別處。
一時間,蕭夫人又與蘇婉容說了很多與詩經書籍無關的事情。譬如說,當年蕭夫人與蕭右相是如何認識的,還有蕭相當初是怎麼下聘追求的她。
蘇婉容這曉得,這個蕭正元與其夫人,竟然還是對兒青梅竹馬。當初蕭正元尚未坐上丞相之位的時候,陪伴在他左右的便一直是這位賢淑純善的蕭夫人。可以說是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的關係了。
聽到這裏,蘇婉容略微抬眸,瞧了眼這會兒立在一邊,小心翼翼伺候著蕭夫人的蘇適雯。不免替她感到有些擔心。
想著這位二姑娘,這輩子實在是個苦命的,這般盡心盡力服侍著當家主母,又有何用處呢?人家蕭右相心裏,這輩子怕是除了自家夫人以外,再放不下旁的人了。
不過也不算太差。
索性她現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子嗣。往後這半輩子,即便沒有夫婿疼愛,有個親生骨肉從旁陪伴著,倒也並不孤單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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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渣這種事情,要溫火……慢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