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荀真回來的時候天色已黑了,才剛踏進內殿,宇文泓就放下手中的奏折,起身迎向她,幫她將厚重的披風脫下交給孫大通,一把抱起她坐到炕上,搓著她有些寒意的手,“怎生這麼遲?吃過了沒?若沒有,讓尚食局趕緊上膳。”
荀真埋首在他的懷裏,“自然是吃過了才回來的,給尚工大人上了一注香,告訴她我就要當娘後就回到荀府,原本想幫忙的,結果她們都讓我在一邊待著,就怕有閃失。”說完,還噘了噘嘴。
“這樣才對,你現在最大的責任就是把孩子給我平平安安地生下來,那我就阿彌陀佛了。”宇文泓接過孫大通遞上來的燕窩糖水,一匙一匙地喂給她喝。
“放心好了,我娘生了我哥與我不都一直好好的,難產不可能會有的。”荀真張口吞下,“對了,成親那天姑姑不許我去,說是我現在有身子了,不能讓這喜事衝了。你說她連芝兒克夫的事都不迷信,在這上麵怎麼就信了個十足?”忍不住抱怨了幾句。
“不去是好的,我素日裏也不信這個,但是擱在你身上,想不信都難。”宇文泓道,現在人人都巴不得將她捧在手心上,這丫頭還不知足。
“暴君。”荀真瞪了他一眼甜蜜道。“隻是不能去觀禮,有些失望。”
“你說誰是暴君?”宇文泓假意瞪眼道。
“誰應了不就是誰唄。”荀真才不怕他呢,轉身要跳下他的膝蓋。
宇文泓卻不讓她如願,將她推在炕上,狀似要搔她癢癢,她最怕這個,忙求饒般地拉下他的頭吻上他的唇,一時間,屋子裏春色無邊。
荀真輕喘著的平息紊亂的呼息,看著撐手正一臉深情地看著她的男人,“在看什麼?”忙扯過外衣遮住豐腴的身子,好在這炕燒得挺暖,倒也不覺得冷。
“遮什麼遮,又不是沒看過,真兒,你現在真美。”他笑道。
荀真卻是輕哼一聲,道:“我有些累了。”
他這才鬆開她,撥開她有些汗濕的鬢邊秀發,想到自己一直虧欠她的,“真兒,看著人家大張旗鼓地籌辦婚事,而我雖貴為天子,卻不能給你一個像樣的婚禮,我終究委屈你了。”使勁地將她攬在懷裏。
荀真笑道:“我有你啊,何來的委屈?這宮裏百分六十的女人都恨我入骨,我若還不滿足,那就要遭天打雷劈了。”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她一直是知道的。
她的大度與從不在這點上抱怨過什麼,讓他的心此時漲得滿滿的,深情地在她的額頭鄭重一親,“得妻如此,夫複何求?真兒,如果你沒有入宮為宮女該多好?我一定給你全天下最隆重的封後大典。”
荀真卻是煞風景地道:“那可不好,如果沒有入宮這一茬,隻怕我現在已經是高夫人了,你若再要我,那就與道德相悖了……”
“你現在還想著高文軒?”宇言語泓這回瞪著她道。
“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生氣了?真小氣。”荀真好笑道。
宇文泓緊了緊環著她的健臂,“別提他來煞風景,真兒,你是我的,生生世世都是我的……”活了這麼久,現在才明白他最大的執念不是皇位,而是這個小女人。
荀真的眼裏有著感動,圈著他的脖子與他親熱,半晌後,貼著他的唇道:“而你也是我的,這樣才公平……”
三月末的天氣突然風和日麗起來,雨晰終於趕到了帝京,看了看那古老的城牆上帝京二字,想到長風,心中猛跳,懷裏抱著的小女兒卻是小腳一蹬在她的手臂上,她頓時回過神來,將馬車簾子捎下,“先找家客棧吧。”女兒的身子不好,不宜再奔波。
帝京城一如記憶中那樣繁華,雨晰抱著孩子跳下馬車,聽到侍女懷中的長子似有哭聲,轉頭輕拍了一下,“乖,別哭。”
白頭師叔看在眼裏,頗有些憂慮,徑自進去做好安排。
雨晰抱著小女兒踏上樓梯往二樓去時,聽到店裏的客人在談論荀將軍府成親的事情,雙眼立時朝那談論得正起色的客人看去,身子一躍,從樓梯的拐彎處飛下去,一把揪起其中一名客人的衣領,冷聲道:“你剛剛在說什麼?荀將軍今天成親嗎?”
那名客人初始看到抓他衣領的是女子,本想破口大罵,隨後看到這個女人渾身散發出冰冷的氣息時,吞了口唾沫,忙不迭地點頭,“是的……這位女俠快放下小人……”
雨晰的身子顫了顫,險些有些站不住,懷中的小女兒哭了出來,她的神誌才回魂,咬牙再問道:“娶的是誰家的女兒?”
“鴻臚寺卿宋家的女兒。”那名客人飛快地回答。
“小姐。”白頭師叔看到客棧的人都被雨晰嚇得跑了,而且掌櫃還躲到櫃台後不敢再張望,忙上前喚了一聲,沒想到荀英卻在這個時候要成親,克製著心中的怒火。
雨晰這才將那名客人拋下,看到那名客人拔腿就跑了,她的大眼裏有著淚光,手卻是輕搖著小女兒,咬牙看著帝京的街道,從小她就知道哭是沒有用的,將懷中的小女兒往白頭師叔的懷中一塞,“我去找他。”說完,轉身就走。
白頭師叔愣了愣,她帶孩子來不就是要想用孩子讓荀英回心轉意的嗎?但是話還說出口,已經見不到雨晰的影子,輕歎一聲,這孩子?
宋芝兒卻是一大早就起來梳妝打扮,努力做個美麗的新嫁娘,聽著喜婆念叨著:“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兒孫滿堂……”
她終於也迎來了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穿上親手繡的嫁衣,然後到堂前哭拜父母,想到父母的養育之恩,她不由得大哭出來,喜婆勸了勸,這才蓋上紅蓋頭坐上喜轎前往荀府拜堂成親。
喜樂一直在耳邊響起,她的這場婚禮堪稱盛大。
荀英親迎喜轎,騎在馬上的他看起來意氣風發,宋芝兒應是他理想的妻,頭一次當新郎頗有幾分窘迫,及至到了荀府門口,他拉著喜婆遞上來的喜球,這才牽著被喜婆背在背上的新嫁娘進了荀府。
今日的荀府卻是高朋滿座,等著見證荀英與宋芝兒的婚禮,荀蘭與陳複身為男方家惟一的親戚,而且又是長輩,自然負起招呼客人的職責。
宋芝兒被喜婆放下來,正小心謹慎地走上前麵的放著的紅蒲團,哪裏知道身子突然被人一綁往後一拖,而正牽著喜球的荀英也是速度極快地一把扯著喜球,頓時,一顆喜球鬆散開來。
而宋芝兒早已嚇得花容失色,大紅喜帕掉落在地,隻能看到荀英怒發衝冠地看著她,不對,是看著身後鉗製她的女子。
“雨晰,你這是幹什麼?”荀英怒道。
“長風,我不許你與她成親。”雨晰的手指向宋芝兒,霸道地道,她拚命地趕到荀府時卻是他們要拜堂成親的時候,情急之下,她惟有出此下策,明知他不喜,但是也要與他一談。
“雨晰,你放開她,她不會武功,你這樣會弄傷她的。”荀英扯動手中的繡球,意圖將宋芝兒救回來,誰知雨晰卻鉗製宋芝兒往後一躍。
所有的賓客都驚呆了,這變故來得太突然了,而女方家的母親卻是暈倒了過去,荀蘭有些傻愣,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
尤其看到宋芝兒的臉色蒼白,荀蘭不顧魏綸的阻攔上前道:“這位姑娘有話好好說,你先放了新娘子,好嗎?”
雨晰卻看到荀英怒不可遏的樣子,眩然欲泣地搖了搖頭,“不,放開了她,他就不會與我說話了。”遂發起狠來,挾著一身喜衣的宋芝兒飛躍上屋頂,回頭看向追出來的荀英,扔下一句話,“想要救回她,你一個人跟上來。”說完,咬著下唇離去。
荀英卻是怒不可遏,這丫頭太亂來了,她的胡來到底什麼時候可以結束?
看到鐵一等人追上去,他忙扔下滿堂賓客朝鐵一等人擺手,“你們回去,我去即可。”其他人去都沒有用,解鈴還須係鈴人。
雨晰的速度極快,宋芝兒並不重,加上她的輕功了得,硬著帶著宋芝兒到了那護城河邊,這才鬆開宋芝兒,打量著她的容顏,這女的長得也不是什麼傾城之姿。
“這位女俠,你這是幹什麼?”宋芝兒不禁有些怒道。
雨晰卻道:“宋小姐,你知道麼?我守了他十年,十年的感情是什麼,你知道嗎?我一直以為我對他隻有依賴,我也一直以為他隻是我的獵物,但是直到他不留情麵的離去,我才驚覺我愛他,我不可以失去他……”
宋芝兒愣然在當地,雨晰的長發在春風中飛舞著,她的麵容哀淒而欲泣,這個與她年紀相當的女孩對荀英是那麼的執拗,愛是什麼?她也不知道,那天荀英護了她一程,她因而對他產生了些許愛意,但自問做不到眼前這個女孩般執著不放棄。
看到她哭,她竟沒有感覺到快意,掏出帕子遞給她,“這位女俠,恕我說句不客氣的話,你這樣的執著想要得到他,這是荀將軍想要的嗎?你有為他著想過嗎?你有站在他的立場上為他想一想嗎?都沒有吧,你隻知道你委屈,你愛他,而他就必須一定要回應你嗎?當你的訴求沒有得到回應,你做出綁架我這樣偏激的事情就對了嗎?”
從來沒有人這樣教訓過雨晰,她睜著一雙淚眼有些憤怒地看著宋芝兒,“你知道什麼?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我隻是在等他而已……”
宋芝兒不知道為何對這個攪黃了她婚事的女孩恨不起來,之前零星聽過她與荀英的事情,那個時候她以為他們的牽絆就是這樣了,現在才知道比她想象中深,用帕子給她抹去淚水,“我確實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但卻知道你這樣的行為隻會加深他對你的誤會,沒人教過你,女孩子要柔情一些的嗎?”
雨晰原本滿是敵意地看著她,現在聽到她心平氣和的話,臉紅地搖了搖頭,“沒有,我娘死得很早,我爹也去了,我隻知道我看上什麼就要得到什麼……”
“這就對了,根源就在這裏……”宋芝兒道,突然看到一條青花蛇正在接近她,“啊——”一看到蛇本能地尖叫。
雨晰原本也聽她說話,一聽到她的尖叫,遂一把推開宋芝兒,長鞭揮向那條青花蛇。
而正奔來的荀英聽到這聲尖叫,心頭一緊,難道雨晰正在傷害宋芝兒?
奔近的他卻看到雨晰一把推開宋芝兒,雨晰這回太過份了,“雨晰,你還有沒有更過份一點?你這回做的事我實在無法原諒。”
聽到荀英的聲音,雨晰欣喜地回頭看著他,哪裏知道卻是看到他憤恨的眼神,忙辯道;“我沒有……”
“荀將軍,她真的沒有……”宋芝兒看到荀英兩眼發紅地瞪著雨晰,忙想辯解。
荀英卻沒有看向她,而且緊盯雨晰,“你什麼時候才能設身處地為別人想一想?而不是想當然爾的這樣做,雨晰,我對你實在太失望了,現在你還要試圖傷害一個無辜的人,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轉身拉著宋芝兒準備離去。
宋芝兒卻是怔愣地被荀英拉著走,兩眼轉頭看向荀英氣怒的側臉,他這一麵她從來沒見過,幾次相處他要不是麵無表情,就是溫和地笑著,但卻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人性化的麵容,回頭看了看含淚不忿的雨晰,心中往下一沉,他們的世界似乎沒有她的存在。
不,正確的是說他的眼裏沒有她,他的憤怒是因為那個江湖女子讓他失望,而不是因為她,她眼裏的光芒漸漸黯然下來。
“不,我不走。”雨晰卻執拗地道,看到他頭也不回地離去,為什麼他就不能好好地聽她解釋一回,手中的鞭子瞬間揮向荀英,隻為留他下來。
耳中聽到風聲,荀英一回頭就拽緊雨晰揮來的鞭子,這回是真的動怒道:“夠了。”一把抽出腰間的長劍轉而攻向雨晰。
雨晰一直以來與荀英的對戰都沒有輸過,但那時荀英一次又一次讓她的結果,可這次,他不再相讓,手中的長劍壓製著鞭子的發揮,她隻能節節敗退。
她沒有想到他會這麼狠地攻擊她,手中的鞭子斷成了幾截,一個收勢不及,她跌落在地,任由荀英的長劍抵著她的喉嚨。
“雨晰,到此為止吧。”荀英看著她這樣狼狽的樣子,心裏忽而一痛。“別去傷害宋小姐,她是好人家的女兒,不是江湖女子,她禁不住你這樣的行為,如果你還有下次,我定不會再輕饒你。”
宋芝兒如一名旁觀者一般看著他們的糾纏,荀將軍知不知道他看著這姑娘時的眼神是那樣的炯炯有神?不同於看她是疏離而溫和,她以為那是他天性如此,現在才知道她引不起他情緒上的變化,也許終她一生也不可能讓他爆發出這樣的情緒來……
雨晰卻是定定地看著他,“長風,真的沒有回旋的餘地嗎?無論我怎樣努力你也不會回到我的身邊嗎?”吸了吸鼻子,看了一眼遠處的宋芝兒,那個溫婉的世家千金就是他要的妻子嗎?“我剛才沒有傷她,你到現在都不信我嗎?雖然綁了她來讓她受驚了,但是我……”想要再一次為自己的行為辯解。
“沒有。”他斬釘截鐵地道,聽到她辯解的話,麵容一狠道:“雨晰,上回你的行為已經很不對了,到現在你仍沒有覺悟?你綁了她來就是傷害了她的名譽,這些你都沒有考慮嗎?這裏是帝京不是江湖,再說你還試圖對她動粗,雨晰,如果不是念在聽雨樓曾給過我恩惠,今天換成另一個人做出同樣的行為,我一定饒不過他。”最後手腕一個旋轉,長劍回鞘,麵容嚴峻地道:“雨晰,往後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出現在我的麵前。”
雨晰一直以來覺得自己是驕傲的,除了在荀英的身上一再跌倒外,沒有什麼事是可以難倒她的,可是她在他的身後追得如此狼狽不堪,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他此刻堅定拒絕她的麵容與不信任,讓她重新得回他的自信自此一掃而空,此刻在他的麵前,她就像是那沒皮沒臉死賴著他的女人……
他,是如此的陌生……
自嘲一笑,她不能讓自己的自尊被他踩在腳底下,努力爬起來,微昂頭,“我希望你將來不會有後悔的一天,荀英,我一直不想這樣叫你,因為我隻記住你是我的長風,是陪伴我十年的人,嗬嗬,不過現在你放心,你是荀英,不再是我的長風……”突然舉起手來,將那半邊衣袖割裂,“你我從今往後形同陌路,你放心,我往後都不會再來糾纏你。”
半邊斷袖翻飛,隔著他與她的視線,該結束了,就像他曾說過的,他居廟堂之高,而她處江湖之遠,廟堂與江湖,永遠都沒有交集點。
轉身腳步輕點,她飛身離去,不再留戀。
荀英看著她絕決的離去,知道這回是真的結束了,本該鬆口氣的,但他卻覺得胸口漲悶,看著那半邊斷袖飄落於地,一時間,竟是心痛難當。這樣果斷絕決才是雨晰的作風,他不是一直都希望她能這樣理智地鬆手嗎?但是為什麼她的離去會讓他的心裏如此難過?
那白衣翩飛,漸離漸遠,如千山萬水一般隔得天遙地遠,他的眼睛追隨著她離去的背影……
宋芝兒在一旁看著他們的糾纏,上前輕歎,“荀將軍,你認識自己的心嗎?”
“呃?”聽到這婉轉如鶯啼的聲音,這才收回視線,不解地轉頭看著一身紅衣的宋芝兒,這個女子一直是溫婉可人的,現在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宋芝兒不禁在慶幸她的愛還沒來得及加深,要轉身還不難,她要的是幸福,而這個男人給不了她要的幸福,也許終其一生她也不可能讓他對她產生獨一無二的感情,而且那個叫雨晰的姑娘應該愛慘了他吧?不然做不出搶婚這種行徑。
於是她看著他的眼睛,滄然一笑,朱唇輕啟,“荀將軍,我們的婚約取消吧。”
“為什麼?”荀英不解,急忙追問,“我那天已說過會拿出十二分的誠意來娶你,雨晰的事我可以再向你解釋的……”
“因為你的心不在這兒,在那兒。”宋芝兒突然指著雨晰離開的方向,兩眼迷蒙地笑著打斷他的話,“沒錯,她是任性自我,而你似乎也沒有讀懂自己,既然你沒有一顆心來容納我,我又何必要拿自己一生的幸福來賭你那顆已不存在的心呢?我宋芝兒也值得有個男人真正一心一意地懂我,可那個人不是你。”這是她的驕傲。
荀英愕然,兩人的婚事都到了這個地步,他這個在江湖上成長的男子都知道這會對一名大家閨秀造成怎樣的影響?“宋小姐,婚姻大事豈能是兒戲?”
“就因為它不是兒戲,我才會如此鄭重地說要取消婚約,荀將軍,說這話雖然倉促,但我不是一時衝動,如果我們有一絲絲的可能,相信我,我絕對不會說這個話。”宋芝兒堅定地道,要俘虜他的心不容易,他太內斂,她太拘束,兩人若在一起,相敬如賓會有,但是相親相愛卻是一生都極難達到的,她要的不是他的敬,而是他的愛。
荀英看著她堅定的麵容,直到現在,他對這個女子才有了深刻的記憶與了解,皺緊濃眉,“你現在受驚了,我先送你回去,至於婚約一事你不用急於解除,這事你再考慮仔細。”轉身邁開步子,趕走了雨晰,他的心不似自己想象當中那麼輕鬆。
宋芝兒跟在他的後麵,此刻她心意已決,他總會明白的,她也隻是想要一份如荀真與皇帝那般堅定不移的感情,這奢侈嗎?
“對了,荀將軍,你誤會雨晰姑娘了,她沒有傷害我,而是將一條險些要咬的蛇挑開。”
前方荀英的背影一僵,猛然地轉頭看向宋芝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