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太後的老臉瞬間有些撐不住,荀真懷孕了嗎?如果她懷上了,她的理由就站不住腳,眾朝臣也會對她不依不饒。
柳心眉猛然抬頭看向宇文泓,他已經有兩月之久沒有去找過荀真了,荀真如何能有孕事?這分明就是在撒謊,“皇上,據臣妾所知,您一直就在宮裏,沒有出宮去找她,她何來有孕?如果真有,那絕不是您的種,隻怕是野種?”
這話極其惡毒,宇文泓看向柳心眉那一臉的挑釁,嘲笑道:“朕何時去找她難道還要向你報備不成?柳心眉,你不是朕的皇後,知道嗎?再說你十二個時辰都在華龍宮嗎?如何知道朕沒有去探望過她?敬事房有完整的記錄。”
柳心眉的臉色一變,敬事房的記錄有可能假,但他那句十二個時辰都在華龍宮的話卻刺到她的死穴,遂微低頭憤恨不滿地看著宇文泓,過份,實在過份。
柳太後看著宇文泓那處處進逼的麵容,心中恨極,聲音放緩道:“人人皆知荀真不能生,皇上又何必找這些話為她開脫?哀家這樣做也是為了皇上好,皇上為何就不明白哀家的一片苦心?”最後更是淚灑金鑾。
原本已經偏向宇文泓的風向在柳太後的故作哀淒之下又轉向她,柳晉安也不放過這個機會,雙手捶地哭道:“老臣愧對先皇啊,先皇您死得冤啊,老臣眼看皇上步入歧途,卻不能拉他一把,老臣將來死了也不配入太廟,不配到九泉見先皇,先皇啊……”
“先皇啊,你怎麼就這樣去了?哀家有負您的臨終寄托,皇上一意孤行以至絕了皇嗣,哀家等不到皇孫,先皇啊,高祖元聖皇後啊……”柳太後不顧太後威儀上演了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
一眾朝臣都愣然了,隨後有那些個頑固不化之輩也跟著哭喊先皇,金鑾殿上頓時哭聲一片。
宇文泓卻是怒極反笑,好,很好,這些人說不過他,所以就搬出父皇來壓他,“肅靜,這是金鑾殿,是禦前,你們的儀態去哪了?父皇即使在世見了也不會喜的,太後,若你心係父皇,就讓他老人家九泉之下安心吧。朕又沒說不為皇家延嗣……”
“皇上至今已二十有四,膝下猶空,先皇在皇上這年紀的時候已有數位皇子皇女。荀真誤了皇上,難道就不是有罪嗎?哀家恨不得親手誅了她的性命,她若一輩子不生,皇上就一輩子守著她嗎?”
“誰說她不生的?”宇文泓怒目道,這回是動了真怒。
“那她現在懷孕了沒有?”柳太後眯眼進逼。
宇文泓的眼時殺光一閃而過,這個老太婆實在欠揍,正要做聲之際,孫大通突然遞上了茶碗給他,他正要開罵,隨即想到孫大通若無必要不會端茶碗給他,輕輕地撥開看了看,眼中有著驚喜,隨即狀似喝了一口茶水放下茶碗,“她現在沒有不等於將來沒有。”
“那將來又在何時?還請皇上明示。”柳太後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抓不放。
而一眾的朝臣對這問題是異常的關注,華國皇帝沒有後嗣對江山社稷而言並不是好事,惟有皇子的誕生才能安定眾人之心。
宇文泓卻是放鬆身體靠在龍椅背上,“不出半年即會有喜訊傳出。”頓了一會兒,“荀真身為被暗殺的當事人,今已回到宮中,宣她進殿回話。”
“半年?”柳太後輕蔑地嘲笑道,宇文泓玩的拖延戰術別想誑騙她,正要再說些什麼,卻聽到荀真已回宮的消息,臉上瞬間又變了顏色,她怎麼會在這節骨眼裏回宮?
柳晉安的三角眼惡毒之光閃現,轉頭看向大殿入口。
柳心眉捏緊拳頭,這個死對頭回來了?那抿緊的唇角更見怨毒,這個女人毀了她一生的幸福,做鬼也不能放過她。
朝臣的目光也同時望向入口處,今天的早朝除了開始議了一些政事外,現在儼然成了一場辯論賽,尤其是帝王與太後針鋒相對,已臻白熱化,看來柳家這條一直盤起來的毒蛇要展示它的毒牙,而帝王也是極其想要除去柳家,皇權與相權的相爭,荀真不過是一條導火索而已。
此時,荀真一身深紫色宮裝地邁進來,青鸞圖案光芒大放,一上殿來即朝皇帝跪拜,山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這才直起腰板看向同樣跪在一旁的柳心眉,“皇上,妾身是宮裏的宮女,一直恪守宮規,宸妃娘娘身為一品妃無緣無故對妾身施加毒手,還請皇上還妾身一個公道。”
宇文泓輕抬手道:“起身回話吧,宸妃此事朕絕不輕饒,荀真,你也放心,朕也不是那是非不分之人。”斜眼看向柳太後。
柳太後的麵容顫了顫,目光很快瀏覽過荀真的身子,數月不見,她豐腴了不少,麵色紅潤,青絲泛光,一張原本平凡的臉此時頗為嬌媚,看來出宮過得不錯,好吃好喝,所以才會這樣,既然送上門來,那她也不會客氣。“荀真,要殺你的人是哀家,不是宸妃,哀家問你。”手中的權仗指向荀真,厲聲道:“因你無嗣還要獨寵後宮,哀家才想要置你於死地,哀家是太後,以太後之尊要一名宮女的性命是合乎宮規的。現在,你告訴哀家,你是不是懷上了龍種?”
荀真看了一眼這神采奕奕的柳太後,當日還真是小瞧了她,難怪會那樣置唐皇後於死地,有這太後之名才能在關鍵時刻起作用,而且這問話用心極其險惡,在後殿她已聽到了一些前殿的爭執。
如果現在承認懷上了龍種,那麼孩子就會受到置疑,畢竟她在宮外待了數月之久,如果沒有,會讓她的刺殺合理化,這柳太後果然夠毒辣。
她直視柳太後道:“不管我有沒有懷上龍種,太後娘娘要殺我,隻憑那些個不足以成為理由的理由似乎有欠妥當,正如皇上所說,身為皇室更要成為天下的表率,太後娘娘,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您針對我的理由本身就站不住腳,皇上登基才一年,你們就盯著我未孕之事來大做文章,是不是有欠思量?一般人家的媳婦也是三年無所出才會讓丈夫納妾以延香燈,試問我可有三年無所出?”
這話頗有些牽強,但聽來又合乎道理,對於朝臣來說,荀真走近他們的視野確實是才一年的光陰,一年不生也是很正常的,什麼三年抱兩無非是一句理想化的詞而已,因此指責荀真無孕真的不太妥當。
“一派胡言。”柳太後罵道,他們當年苟且已久,隻是當著一眾朝臣的麵,她不能嚷叫出來,“皇上能等同於普通男人嗎?荒唐,皇上你也陪著她一道荒唐?”
“太後,朕忽而想起當年太後懷上安幸皇妹的時候好像是入宮三年後的事情了,是也不是?”宇文泓不答反問。
柳太後的麵容一窒,眼珠子轉了轉,頓時尷尬起來,她生安幸時比荀真還要年長兩歲,宇文泓這問話讓她的義證詞嚴頓時化為烏有,其身不正,如何能指責世人。
宇文泓的臉上浮現淡笑,“太後莫要覺得不舒服,朕不過是陳述事實,她才一年不生,比起太後當年還是好多了,太後,你說是不是?”
柳太後的囂張氣焰頓時就熄滅了,那把道德在準繩再也拿捏不住,隻能悻然地道:“這是兩碼事,皇上將此混為一談實為不妥。荀真若是一直不生呢?皇上對她的寵愛太過了,豈能容她一直無孕?”目光轉向荀真,“荀真,哀家問你,如果你三個月內懷不上龍種,就離開皇上到皇莊去,永世不得回宮,你敢與哀家打賭嗎?”
荀真的表情莫測高深,這柳太後除了這條外抓不住她的錯處,皇帝愛寵誰是皇帝的事情,但是不懷孕生龍子就是她的錯,看到宇文泓動怒的麵容,波光一轉,暗暗朝他搖搖頭,嘴角一勾,“太後娘娘,這賭不是荀真不敢,而是娘娘私下裏派人來暗殺我,此事若不解決?荀真又豈能相信娘娘?再說,既然是太後與我為賭,那麼也請拿出相對應的賭注來,這樣賭局才能成立,太後娘娘不應以我是宮女而欺淩弱小,娘娘,您說是嗎?”
柳晉安立時喝道:“荀真,這哪裏有你討價還價的餘地,太後娘娘地位尊崇,豈是你可以叫囂的對象?”
荀真反唇相譏,“柳相此言差矣,確實太後為尊我為卑,但是上位之人不是更要講仁義道德嗎?不然皇上何以要以帝王之尊為天下黎民百姓祈福?何以要為百姓謀福祉?原來柳相的想法就是百姓為螻蟻,不值一談嗎?那麼荀真算是開了眼界了,太後這賭恕荀真不能接受,畢竟螻蟻之命雖小,但也是命不是嗎?”笑了笑,“也難怪柳相的孫公子會公然做下那種事,原來柳相就是這樣教導他的,淫人妻女無罪?”
她那一挑眉挑釁的眼神讓柳晉安的老臉上的肌肉抖動了一下,這個女子實在可惡。
朝臣私底下也小聲地議論著,那幾個家中有女人涉及到偷情狀的人都微低下頭,紛紛怒瞪柳晉安。
宇文泓適時道:“太後,荀真所言也不錯,太後要與她為賭,確實要有個賭約?不然這賭局不成立。”他的手鬆開了龍椅扶手,“況且太後對於暗殺她一事要有個表態,朕已說過,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皇上不用時時拿這條來堵哀家的嘴,”柳太後看了眼荀真的麵容,心裏也在衡量著這賭該不該打?隨即眼一眯道:“好,荀真,哀家就依你,哀家也在此承諾,如果你在三個月內有孕,那麼哀家就離宮到皇陵去給先皇守陵,永世不回宮中,亦不再對皇上給你的獨寵再多置喙。至於另一件事,哀家不認為有錯,不過皇上認為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今日哀家就還你一個公道……”
“刷”的一聲,柳太後披散頭發來,迅速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來,割下一把頭發,舉起示眾。
“哀家這交代,皇上滿意否?”柳太後看向宇文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