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心裏頓時不是滋味,本想指責荀真的倔傲,但她眼裏那一抹錯愕他們也看在眼裏,心中五味雜陳,有些老人看了眼荀真那年齡不大的臉,與一個態度還算過得去的小娃娃計較,確實有失風度。
再看到帝王笑眯眯的眼睛,仍是那位王爺當代表,“荀總管事過謙了,吾等確實受了你的恩惠,理應磕個頭道謝。”
“大家的心意荀真都明了,也希望大家也能明了荀真的一片真心,可昭日月,往後不要再誤會荀真,對宇文宗室,荀真由始至終都是維護的。”
這幾句話說得冠冕堂皇,一眾的宗親們想到自己的舉動,不禁有幾分羞愧。
這才恭敬地一揖首,默然地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場上隻有顧清蔓等後宮妃嬪仍在那兒,看到現在有幾分曲終人散的味道,她們的心裏都有幾分忐忑不安。
顧清蔓悄然朝父親看了幾眼,看到父親的臉轉向一邊,心裏不禁往下沉,荀真到底掌握了怎樣的證據摧毀她?
此時,六局的尚級宮女領著各自抱著衣物的屬下進來,彭尚工為首道:“稟皇上,總管事大人,這是在後宮中搜出來的此次過節的衣物,均能與賬冊上的對得上號。”
顧清蔓的眼睛不禁大張,在那堆衣物上果然發現有給她的過節衣物,她不是讓心腹宮女拿去銷毀了嗎?怎麼還在?
平妃的臉上那一點點的紅暈頓時消失不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不是我的,皇上,這衣物不是我的,是有人嫁禍栽贓的……”
“怎麼就不是你的?張尚宮,將幾位一品妃宮中的宮女帶上殿來,今日就讓她們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荀真道。
顧清蔓聞言,突然抬頭看向荀真,目光中有著了然,初始不明了她會怎麼做?現在才知道自己的寢宮裏一定有她的人,是的,一定是這樣?
會是誰呢?
接著幾名一品妃身邊的貼身宮女都被張尚宮押著上到殿中來,眾人紛紛哭哭啼啼,一臉的驚惶失措。
“你們想要脫罪,就要將自己所說所見的一五一十說出來,這樣我自然會代你們向皇上求情,可以保證從輕發落。”荀真道。
宇文泓的表情冷淡地看向這群名義上的妃子,寵不寵她們也是出於他的自願,能踏進宮裏來,自然也不會是太良善之輩,官家女的野心不可小覷,看了眼荀真,表示支持她的決定。
一群貼身宮女們再沒有眼介力,也能明了這情形對她們極為不利,突然,一名長著瓜子臉,單鳳眼的女子迅速從宮女群中爬出來,顫抖著身子道:“皇上,總管事大人,我說,我說,這確實是顧娘娘百花節的過節衣物,奴婢還記得那天娘娘將衣物拋給奴婢,指示說要燒掉。奴婢不明白,以為娘娘是跟奴婢說著來玩的,所以私下裏藏好,等娘娘想起時,再拿出去……”
“你撒謊,阿桃,本宮自認待你不薄,你竟然如此汙蔑本宮?你到底安的是什麼心?”顧清蔓大聲嚷道。
“給朕閉嘴,你,接著說。”宇文泓喝了一聲。
顧清蔓惟有閉上嘴巴,這回眼裏有幾分頹敗。
阿桃的身子顫了顫,一副可憐兮兮地看著顧清蔓,“娘娘,奴婢也想要活命。”咬了咬唇,接著道:“那天,顧娘娘與其他幾位娘娘私下裏集合,說是要在這百花節上給總管事大人製造麻煩,說什麼要讓總管事大人吃不了兜著走。接著就是買通花匠布了這個局,還故意穿上不知從哪兒弄來的劣質布料,想要嫁禍給總管事大人,這些都是奴婢親眼所見的,奴婢可以發誓的,而且她們都知道顧娘娘做下的這些見不得光的事情。”
阿桃的手指向永德宮中顧清蔓的心腹,言之鑿鑿的話語由不得眾人不信。
而那幾位心腹嚇得差點當眾尿褲子,驚恐地看了眼顧清蔓,看到她頹敗的眼神,頓時明了她護不住她們了,於是個個爭先恐後地上前做證,就怕遲了會害得自家性命。
“皇上,阿桃說得不錯,信妃娘娘買通尚工局的女史,所以才得以弄來這一批劣質布料來嫁害總管事大人……”
“……也是她命奴婢去弄來那催短花期的藥,給花匠們一筆不扉的錢財……”
“不但如此,總管事大人,買通太醫院的煎藥太監在大人的藥膏裏動手腳的也是信妃娘娘,況且這樣還不算,居然最後還嫁禍給宸妃娘娘,這些都是信妃娘娘指使小人幹的,幸好總管事大人最終沒有著了她的道,不然小的罪過就深重了。還望皇上與總管事大人饒過小人……”
顧清蔓狠眼瞪向那個暴出她所有秘事的宮女,“你說謊,皇上,這些人說的都不是真的,都是假的,她們都受到荀真指使,說謊來害我的,大家別信她們的話。”
但是此時顧清蔓再說這樣的話,又能取信於何人呢?畢竟荀真又沒動大刑,就算是收買,一時半會兒也不可能收買得了這麼多人?隻能說是顧清蔓本身有涉嫌這些陰謀裏麵的嫌疑。
荀英捏緊手中的拳頭,恨不得上前去捏碎了這個女子那脆弱的脖子,隻是這裏是大殿,天子的麵前,不是可以隨心所欲行事的江湖,如果做得過於出格最終為難的會是他的妹妹,所以他努力地控製自己的行動,尤其感覺到眼睛有些熱度時,更是死命壓抑住,不能在這個時候犯病。
這皇宮太黑暗了,陰謀陷害無處不在,他心疼地看向荀真,她居然在此度過了十年光陰,一想到此,他的心疼無邊無際的泛濫出來,如果可以,真想就這樣拉著她的手離去,逃離這人間煉獄。
對於哥哥那自責難過的目光,荀真並沒有看到,此時她過於吃驚了,沒想到那個下藥意圖讓她毀容的人居然是顧清蔓,若不是那個宮女說出來,隻怕始終也找不出那幕後元凶來,這個什麼大家閨秀?居然包藏了如此的禍心?
宇文泓滿臉怒氣,險些捏碎手中的茶碗,居然是顧清蔓?真是小瞧了她,早知道她如此能惹事,又如此不安份,心腸歹毒成這樣的話,那他一定不會給她一個一品妃的恩旨,畢竟在宗人府裏這個女人曾遭受到不平等的對待,所以他才會如此補償她,讓她的後半生不至於太過於淒涼。
顧尚書看了眼精心栽培的女兒,如果就這樣垮台了,實在不甘心,猛然站起來,“皇上,信妃娘娘所言不無道理,這後宮裏頭玩弄權術的人很多,所以不排除有人暗中陷害信妃娘娘。”他微微斜瞟向荀真,那目光中滿是指責的意味。
宇文泓斜睨顧尚書,他看向荀真的目光他自然也看到,嘴角輕輕冷笑一聲,“哦?顧尚書,這麼多人的證詞難道都是在誣蔑顧清蔓,朕看不見得吧,須知此時朕並未動用大刑,她們的招供還是有可信之處的。顧清蔓製造謠言禍及國運,在朕看來萬惡不赦。”
顧尚書錯愕了一下,宇文泓居然是這個意思,老臉抽搐了一下,“皇上,信妃娘娘……”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這一切都不是臣妾所為,是有人故意栽贓隱害的,皇上……”顧清蔓這回不再有清高得起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道。
荀真看到她哭得如此不顧形象,哪還有初次會麵時的清冷淡然?時間果然絲毫不留情麵,“信妃娘娘,這都是你宮裏的心腹宮人,而且那一件百花節的裙子就是最佳證明,證明你在此時說了謊。”
“沒有,這裙子是偽造的……”顧清蔓兩眼狠瞪荀真。
宇文泓的手撐在扶手處,看了眼那堆衣物,“這麼多衣物,要偽造一時半會兒也不容易。”看到其他妃嬪都低下了頭,大氣都不敢喘的樣子,“你們說,這些是不是真的?若有謊話,朕絕不輕饒。”
平妃等妃嬪都麵麵相覷,皇帝的話語音雖不高,但掌握了她們的生殺大權,她們的身子因此而顫了顫,趨及避凶乃人之常情。
又是平妃第一個頂不住壓力,“皇上饒命,確是顧信妃鼓動臣妾們做下這大逆不道之事,臣妾一時耳根子軟聽信讒言,還請皇上開恩……”
“你!一派胡言。”顧清蔓氣得抖著手指看向平妃,早知道就不與這等女人合作了,連這壓力都頂不住。
“我有沒有胡說,顧信妃你自然清楚,當日是不是你說要給荀總管事製造麻煩的……”平妃遂將那天商議之事全都說了出來。
顧清蔓的臉色青白交錯,這更讓眾人心生疑惑,這個女子竟然做出這種可能有損華國國運之事,實在可惡之極。
其他的妃嬪見到平妃出頭了,紛紛怕落後,也擔要與顧清蔓一般擔罪,遂你一言我一語,一五一十,不,是添油加醋地將顧清蔓的醜事指出來。
荀真歎息地看向仍在做垂生掙紮的顧清蔓,她的計策本來沒有錯,但是尋找合作的人並沒有與她有一致的利益,而是各自有異心,自然不可能取得最後的成功,這是顯而易見的。而她上回之所以攪黃了柳太後的封後大典,皆因她背後有宇文泓的支持,所以才會令眾人齊心,不然結果不會比顧清蔓更好。
顧尚書聽到這裏,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不已,要玩弄手段怎麼找了這麼一群人來合作,愚蠢之極。眼中的光芒閃了又閃,這個不成器,禍及家族的東西,當初怎麼會當成希望來看?竟後悔出頭為女兒說了幾句話。
尤其是宗親與命婦們都有幾分羞愧,自己就這樣被一個後宮女子擺布了,當成了棋子不說,還隨時成為炮灰,均憤怒地看向顧清蔓與顧尚書,都怪這老頭教女無方,釀成這等大禍。
“顧尚書這回聽到了你女兒是怎麼說的?難道還認為朕有失偏頗?”宇文泓冷道。
“皇上,這等女子不該輕饒,將後宮都攪得一團亂,險些累及國運,實應當誅。”荀英站起道。
“臣附議。”高文軒也站起道。
接著越來越多的朝臣都站起附議,但也有一部分的人冷眼旁觀,竟無人為顧清蔓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