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第一百三十七章 輕點梅妝(1 / 3)

荀英瞬也不瞬地盯著荀真看,就怕她接受不了,可當看到她隻是定定地看著銅鏡裏的容顏,一句話也沒說的時候,他又覺得有幾分擔心與煩躁,急忙安慰道:“真兒,哥一定派人到聞名江湖的醫穀去給你尋去疤的藥,總會有法子解決的。你別怕,皇上若是因為這道疤而嫌棄你,哥一定饒不過他。”

荀真顫著手撫摸自己額頭中間的那道疤痕,這道疤痕並不長,隻是有些凹凸不平,大概拇指大小,看起來是十分的明顯,怎麼會這樣?

兄長說了什麼她都沒有聽進去,她是女人看了都不喜,宇文泓看了還能喜歡?無論如何她都沒有這個自信,本來論容貌,她就拍馬也不及宇文泓的俊美,但是她從來沒有自卑過,畢竟以色侍人是悲哀的事情,所以對於他的愛,她一直是選擇相信的。

但現在這一道疤痕在額頭中央,就算是勉強用劉海去遮也遮不住,這讓她還能如何再自信得起來?“啪”的一聲,她將銅鏡重重地放在桌上,一時間,麵無表情冷冷地看著前方的和田玉擺件,那潤白色的光澤是那麼的完美無瑕,哪像她?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個美麗的地方。

荀英看到妹妹這個樣子,心裏說不出的難過,伸手扳過她的肩膀,看著她空洞的眼神,“真兒,你要對皇上的愛有信心,也要對自己有信心,如果他是看重女子之貌,那麼他絕不會選你為枕邊人,聽到沒有?”

荀真猛然抬頭看向兄長,自從重逢相認後,他從來沒有用這樣的神情這樣的語調與她說過話,“哥……”猛然地抱著兄長難過地低泣起來。

荀英輕拍她的後背安撫她的情緒,聲音放柔道:“真兒,總有法子會解決的,你也別傷心,這樣傷身子,聽到沒有……”

屋子裏兄妹倆的心情十分低落,荀英知道女人十個有十個都愛美,以前雨晰也是這樣的,怎麼又想到她?那個任性不顧他人感受的女子,連下藥的事情都做得出來,一回想他的臉色更為陰沉。

突然,外頭傳來了宇文泓的聲音,“真兒……”

兄妹倆對視一眼,荀真下意識地將那紗布纏回額頭上,荀英看到她有些手忙腳亂的舉動,就知道她不想讓皇帝知道,暗暗歎息一聲,伸手幫她的忙。

宇文泓一進到內殿,看到兄妹倆都在,愣了愣神,“原來大舅子也在啊?真兒,我喚了你那麼多聲?你都沒聽到嗎?”

“啊?我正換藥呢,一時間沒聽到,嚴太傅願意告老還鄉了?”她上前道。

“他?這麼久了他也沒肯上告老回鄉的折子,這次進宮來是向朕哭訴他這麼多年來對朕的忠心耿耿。”宇文泓輕歎道,對於太傅他不是沒有感情,但是他那偏執的看法,還是讓他心生不爽,“現在外殿候著,說是要向你親自認錯。”

荀英看到妹妹正準備給皇帝更衣,於是行禮道:“皇上,臣先出去。”看到皇帝點點頭,給妹妹一個安撫的眼神,看到她強打起精神點點頭,方才稍稍安心地出去。

孫大通等內侍也都出去了,幫宇文泓解開龍袍上衣扣的荀真突然被他緊緊地抱住,正錯愕間,他的唇壓了上來,她微微怔愣,很自然地踮腳攬住他的脖子熱切地回應。

半晌,他依依不舍地鬆開她甜美的唇,大拇指輕輕地摩挲她有些紅腫的唇,笑道:“今天我很是想你。”

荀真張開唇輕輕地咬住他的拇指,想到額頭上那道疤痕,不知他這樣的柔情她還能享受多久?心中微微有些許酸楚,淚水不自覺地就這樣流下來。

宇文泓見狀,幫她擦去眼角的淚水,忙道:“怎麼了?是不是有人給臉色你看?你說出來,我去教訓他。”最後板著臉不悅地道。

荀真搖搖頭,“沒有。”看到他的表情仍是那般,遂抱緊他的腰,“真沒人欺負我,現在這宮裏敢給我臉色看的都瘋了,其他人我還真沒看在眼裏。”媚惑地笑了笑,“再親我。”

宇文泓這才放鬆神色,臉上的笑意更大了,“這可是你說的。”一把抱起她,重重地再度侵向她的唇,半晌之後,低低地道:“真兒,有什麼事都不要瞞我?記得我說過的話,要相信我,知道嗎?”

她微微一愕,任由他的氣息侵入她的世界,就因為他待她太好了,所以她才怕失去他,如果說這個世上有誰是她最舍不得的,那非他莫屬。她怕因這容顏不美,反而讓他遠離,即使相信他不是那膚淺之人,但她不願冒這個險,隻要維持現狀就好了。

屏風後的氣溫越升越高……

等到兩人再從屏風後頭出來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宇文泓一副精神煥發的樣子,而荀真的雙腿卻有幾分虛軟,斜瞟了他一眼,微有不滿。

“怎麼?不滿意我的表現?”他挑眉看著她。

聞言,她輕捶他一記,“大言不慚,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順手將那條珍珠抹額戴起來。

“這傷還沒好?都有些時日了,是不是溫太醫開的藥不靈?”宇文泓拿開她的手,想要解下來看一看。

荀真的眼珠子突然睜大,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顫,忙抓住他的手,勉強笑道:“傷口還有些未愈合,剛剛才換了傷藥,再拆開來對傷口不好。”

宇文泓覺得她的聲音有些緊,不似平日,但她的麵容卻沒變,看不出有何不妥?這才沒有深思,“你剛剛說過,看我竟糊塗了,好了,我們出去吧,若太傅說話不中聽,你不用搭理他。”

荀真拉住他的手,“知道了,婆婆媽媽的,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啊?”

“調皮。”他輕刮了刮她挺俏的鼻梁。

外頭的大殿之上,嚴翰與荀英徑渭分明地坐著,氣氛一時間十分的嚴肅,看到宇文泓牽著荀真出現,一個臉上略為黯然一個卻是笑開了花,紛紛起身行禮。

宇文泓坐到那龍椅內,荀真就坐在他左手邊,這樣的坐法是不合禮的,畢竟按身份嚴格說來荀真還是宮女,但是現在誰也沒有過多地去追究,隻要帝王不做得太過份,大家都識趣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嚴翰朝荀真行了一禮,“荀總管事,以前老夫多有得罪,還望總管事海涵不要與老夫計較。自從被先皇指定為帝師後,老夫就一心一意地扶助皇上,從沒有二心……”

荀真端起茶碗輕茗了一口,靜靜地聽著這老臣子訴說著,偷瞄了一眼宇文泓的神情,他並不是那無情無義的人,若沒有她,隻怕他與嚴太傅不會有那麼大的衝突,朝中也正值用人之際。

思及此,她道:“太傅起來吧,荀真沒有加害皇上的心思。”伸手握住宇文泓的手,看到他滿臉笑意地反握住她的手,這才再度看向嚴翰,“太傅,皇上說過,在東宮的那段歲月裏,你對他的好,他也是記在心間的。太傅,我不明白你為何站在柳家那一邊?如果是因為反對我,那麼你就太不明智了,你是皇上的帝師,豈能不明了當今的局勢?”

嚴翰微微一愣,與荀真有過數次的交鋒,但以前她是不會這樣說的,可現在這個女子卻在暗暗地警告他別再打壞主意,臉色不豫地歎息一聲,“荀總管事,明人不說暗話,老夫之所以那麼反對你,其實也是為陛下著想,為社稷著想……”

又是這麼一番話,宇文泓的麵色更為陰深,荀英暗暗地握緊拳頭,這老頭真是欠揍。

荀真卻仍是那平淡的麵容,“敢問太傅,荀真如何礙著陛下了?如何礙著社稷江山了?難道有做出人神共憤之事嗎?還是讓皇上勞民傷財了?還是禍及江山社稷了?恰恰相反,荀真之兄努力的匡扶社稷,願為皇上效犬馬之勞,而在荀真的主持下,後宮在皇上登基後首度縮減了開支,難道你還要憑一些猜測的沒有憑證的妄想來指責我嗎?太傅,你看事情以偏概全,並沒有好好地深思,實在不是明智之舉,如果太傅還是這種想法,那麼荀真會勸皇上還是讓太傅告老還鄉為妥。”

這長長的一段話讓嚴翰啞口結舌,似乎現在才見識到荀真的另一麵似的,竟道:“你……就不怕……世人說你幹預政事……”

“我有沒有幹政,皇上心裏清楚,不會冤枉荀真的人心裏清楚。”荀真放重聲音道,“而且我行得正,坐得正,上對得起天地良心,下對得起華國的黎民百姓,太傅,可明白?”

嚴翰這回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涼氣,荀真好大的口氣,竟然說出這麼一番話?忙朝宇文泓看去,隻見這昔日最為得意的弟子道:“太傅,真兒的說法就是朕的說法,你若不想告老還鄉,那就要認同朕所認同的,朕不是昏君,也不會做出因為一個女人而致國家混亂,民不聊生之舉,如果這是太傅擔心的,那就大可不必了。”

嚴翰直到這一刻,才真正肯承認他從來沒有懂過這昔日最為得意的學生,更何況現在年輕的帝王不再是昔日那個毛頭小子,更不會任由他左右唆擺,老眼閉了閉,他輸了,輸給他對荀真的真情,再睜開眼時,更為恭敬地給荀真跪下道,“荀總管事,以前都是老夫不明事理,老夫今後不會再做出以前之舉。”

荀真看了眼宇文泓,宇文泓鬆開她的手,朝她暗暗地點點頭,她這才起身上前親自扶起嚴翰,“太傅,無須行此大禮,往後隻望太傅不要再攙和進柳家的事情裏麵。”

嚴翰有些疏離地微微往後退了一步,拱手道:“老夫不敢。”

宇文泓這才起身,道:“就快到晚膳的時間了,大舅子與太傅都一同留下來用膳吧。”

因百花節的臨近,宮裏漸漸有了過節的氣氛,這是宇文泓自正式登基以來宮裏第一次因過節而舉行的宴會,所有人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夜裏,兩人歡愛過後,宇文泓一個反身倒在床上,伸手將她擁到懷裏細細地親著她的臉龐,看到那礙眼的紗布,皺眉道:“真兒,都過了這麼久,還沒痊愈?”

“嗯。”她有些慵懶地應了一聲。

“我看看,溫太醫到底給你開的是什麼藥?用了這麼久仍沒有好?”宇文泓不悅地道,回到宮裏後,換藥之事就交給了侍女,可每每看到這紗布他都會覺得礙眼。

荀真看到他靠近,擁著被子往床內側退去,避開了他的碰觸,“沒什麼,宮人十分盡責,剛才換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