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太後被他整得如那驚弓之鳥,絲毫不敢靠近,想要喚人將這惡煞趕出去,但宮裏的太監宮女都不知道死到哪兒去了?
“忘了告訴你,皇上覺得太後娘娘身邊的宮人都沒有盡心盡力地侍候,所以讓人重新換一批來照料太後的起居飲食,這樣有助於太後養‘病’。”荀英冷笑道。
柳太後這時候臉上完全是鐵青的,宇文泓這回是做絕了,絲毫活路都不給她,她的心腹都被換走了,那以後豈不是樣樣都要受製於人?想到這裏,她癱坐到地上,兩眼迷茫。
荀英卻是冷嗤一聲,“你們柳家作惡多端,這一點點的報應還不足以償你們當年犯下的錯,我爺爺,我爹,我娘都是被你們柳家害死的,我一一都會記得,也會一一討回來。”他捏著拳頭狠狠地看向柳太後。
柳太後嚇得在地上亂爬,“你……你不要過來……我是太後……你不能……打我……滾開……”胡亂地揮著手。
荀英也不真打她,而是貓戲老鼠般地看著她驚恐的眼睛。
直到太醫趕來,而新的太監宮女也如數到職,他這才停下這個恐嚇的遊戲,坐到椅內鄭重地道:“皇上希望太醫們盡管大方開單子,下重藥,務必要讓太後娘娘盡快‘恢複’……”
身為院判的溫太醫會意地點點頭,然後開始派人抓住柳太後治“瘋”症。
華龍宮裏,荀真知道外婆今兒個也進宮來,所以趕緊去見她,上回走得匆忙,也不知道她的病情好些了沒有?當看到外婆雙眼濕濕地看著她,哭訴道:“馥兒,你怎麼又拋下娘就走了?娘念了你好久,好久……”雙手緊緊地抓著她的手不放。
荀真的眼裏也有淚意,“外婆,趕緊坐下,真兒這回不走了,真的,不走了。”
陳老夫人將信將疑,趕緊坐下,小心地看了一眼這裏的富麗堂皇,“馥兒,你這兒怎麼像皇宮似的?荀家那麼有錢?”因為荀真每隔一段時日都寄信到江南去,所以她的病情雖未好轉,但卻沒有如往日般惡化。
荀真頓時有幾分哭笑不得,這裏本來就是皇宮,但是這話就算說出來她也不了解,遂道:“外婆,這不是荀家,不過你安心,絕不會有人害你的。”
祖孫倆正說話,張尚宮進來稟報,說是慈寧宮裏的一切都安排妥了,都是挑了絕對信得過的人,絕不會有人暗中壞事。
荀真這才點點頭,半路接到宇文泓傳來的聖旨,她就明白了他的用意,所以趕緊挑選合適的人前去當差。
臨近午時,宇文泓才攜陳老父子到華龍宮裏用午膳,荀英趕來時,正好是午膳開膳的時候。
荀真給給外婆布了不少菜,看到她的老臉舒展開來,臉上的笑意這才加深了不少,“這些都是蘇州菜,外公可以嚐嚐宮裏禦膳房的手藝地道不地道?”
陳老不太在意這些物質享受,雖然這一趟京城之行隻是為了子侄著想,過段時日就要回蘇州去,那才是根,再說他也違背不了祖宗留下的家法,實在無法出仕朝廷,隻能寄希望於後代子孫了。
他看了看眼前的數十道菜,道道都精致可口,“不錯,皇上是天子,不應過於注重個人享受,應該關心天下的臣民是否有飽飯吃?是否有飽衣穿?……”
明明是用心款待,陳老這些話已有了教訓了意味,陳複沒有阻止老父,隻是暗暗地觀察宇文泓的反應。
若是換了一般的帝王,早就大罵出口,好心賞了一頓飯,這老頭好不識相,居然還說這麼些話,但是宇文泓畢竟不是一般的帝王,就算沒有荀真的因素,他也不會惱了這些個出自真心的建議。遂笑道:“陳老所言,朕都會虛心應了,平日裏也不會讓禦膳房做那麼多菜,民間所傳的皇帝一人一餐要用八十一道菜的話不過是訛傳誇張的說法,朕是這天子自會為百姓謀福祉。”
陳複這才起身拱手道:“皇上仁慈,草民之父就是這般,還望皇上見諒。”
“皇上的肚量大不會在意的,外公盡可以暢所欲言。”荀真笑道,用腳在桌下踢了踢宇文泓的小腿。
宇文泓看著這小女人的笑容,對於她的母族,他可是給了不少麵子,這丫頭還不滿意?不禁搖了搖頭,挾了幾筷子菜到她的碗內,“多吃點,這樣才可以盡快為朕懷個龍子。”
荀真的臉頓時就紅了,暗瞪了他一眼,說這話羞不羞?
“是,確實該懷孩子了,馥兒,娘還等著你給我生個大胖孫子呢?馥兒……”陳老夫人忽然語出驚人地道。
“外婆,你也跟著他瞎說。”荀真不依地喚了一聲,哪有平日的莊重,一派小女兒的嬌態。
宇文泓大笑出聲,跟著道:“外婆放心,一定讓你抱個大胖曾孫。”
荀真顧不上什麼君臣禮儀,伸手在他的腰間掐了一把,這些話私下裏說說即可,哪有拿到台麵上去說?
陳家父子初始都看得目瞪口呆,隨後看到宇文泓縱容著荀真的不敬,這才感歎荀真果然就如天下人如今傳說的那樣,獨寵後宮,真正見到,心頭的巨石這才放下。
荀英隻是埋頭苦幹,妹妹與皇帝這樣耍花槍其實他已經見慣不怪了,若不是看到這樣的情形,他也不會真放心將妹妹交到這天下最多“妾室”的男人手上。
陳老夫人的狀態不是很穩,所以沒有住在宮裏,而是被荀英接到荀府居住,荀真在華燈初上之際依依不舍地送陳家人出宮,再回轉時,看到宇文泓正在批閱奏折,遂上前給他砌了一碗茶,“怎麼就不歇一歇?我還怕您忙壞了身子。”
宇文泓抱她入懷,“他們走了?”
荀真“嗯”了一聲,“對了,哥說過兩日,荀家重新開府要宴請帝京的權貴們,我們不如也去贈贈興,好不好?”她的眼裏滿是期盼地看著他。
宇文泓輕笑,“依你,真兒,有要求就要與我直言,知道嗎?”
荀真伸手環著他的腰,頭靠在他的肩上,“這是我的私心,想讓人看到您對我荀家的重視,前段時日是大行皇帝出殯的日子,所以這宴席安排在這段時日。”她的唇湊上去吻了吻他的唇,“謝謝您。”
宇文泓哪會放過這福利?好一會兒後才道,“真要謝我待會兒就好好地表現,你知道我喜歡什麼?”
荀真的臉瞬間又羞紅,這廝真是給了三分顏色就開起了染房,不過仍是點了點頭,兩人親熱了一會兒,他即放開她繼續批閱奏折。
荀真也沒事可幹,在一旁紅袖添香,隨意地拿起奏折看了起來,頓時觸目驚心,這是要求處死七皇子的奏折,大意是七皇子引起了靖難之役,害得大行皇帝英年早逝,罪該萬死,不死不足以平民憤,不足以告慰先皇在天之靈。
她瞄了一眼宇文泓,悄悄地將奏折放回原位,然後又拿起幾本來看,竟然又有幾本禦史上書的奏折,同樣是要求宇文泓處死七皇子的,這時候她的心不禁往下墜,這麼多的反對力量,七皇子還能逃出生天嗎?
她那不著痕跡的舉動落在宇文泓的眼裏,本來擺在那兒就是有意試探她的,她是不是還要代七弟強出頭?其實他也厘不清內心的想法,如果她強出頭了,他失望是肯定的。
荀真幾次張口欲言,但最後仍是沒說一句話,這段時日她沒翻到要求處死宇文淳的奏折,現在突然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來,可見不尋常,所以她也謹慎的不提。
兩個人各懷心思地坐在對方的麵前,畢竟在這個問題上他們並沒有達成共同的意見。
夜裏,龍床上的歡愛依然激烈,但是荀真頻頻走神的舉動還是落在宇文泓的眼裏。
一個翻身,他坐到床上,看著她道:“真兒,你憋了一個晚上不就是想問我如何處置七弟嗎?”
荀真聞言,同樣也坐起來看著他平靜的麵容,沒錯,就是平靜,這樣的他讓她的心裏微微有些不安,想要扯謊,但他是誰?是她的枕邊人,她的心思如何能瞞得過他?遂顫著聲音道:“您……是不是準備處死他?”
宇文泓的臉此時背著燭光,有幾分陰暗,他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看,很堅定地道:“是。”
荀真的身子晃了晃,他忙伸手撈住攬在懷裏,臉上沒有笑容,“真兒,雖然你沒問,但是你的心裏還是惦記著這件事,他真的就讓你如此難以放下嗎?”
荀真不知道該如何說,一時間沉默不語。
宇文泓的眼裏漸漸有著失望,他的生命裏隻有一個她,所以他不允許她背叛他,也明白不了她對七弟的友情,在他看來一男一女有何友誼可言?再說七弟的心思並不單純。
他鬆開她,翻身背對她閉眼睡覺。
荀真這時心突然慌了起來,靠近他環著他的腰,“您生氣了?”
“沒有。”他的聲音很冷,隻是沒有如往常那般抱著她,一直都背對著她。
“我……不是惦記他,隻是希望您……能放他一馬,讓他不用死……”她靠著他的背幽幽地道,“大行皇帝之事確實是他的錯,但是他本身也很是淒苦……”
她不停地訴說,但他始終沒有回頭。
乙醜年,新皇帝宇文泓給長兄宇文渚封了一個豫王的一等親王爵位,給五弟一個淳安郡王的封號……其餘人等均有封號,惟有三皇子仍是圈禁。
至於七皇子宇文淳,卻是追究其過錯,下令處死。
呂蓉得到這消息時,差點暈了過去,扶著桌子站穩後,忽而眼神堅定地看著遠方,握緊拳頭,為了七皇子,不惜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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