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泰泓等到父親離去後,這才起身看了眼目光冷淡的唐皇後,“母後,我一直以為你會隱藏得很好,可怎知你卻是這麼容易就被人發現了。”他一臉的歎息。
唐皇後冷淡的目光中卻有一絲驚駭,“你很早就知道了我與她的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宇文泓道,“母後,本來念在你給我帶來了皇位與榮耀,我是想過要讓你安享晚年的,但是現在母後的醜事父皇已經知曉,我也不能不送母後離去。”
唐皇後努力地咀嚼著宇文泓的話,再一一細思他今夜的表現,總覺得有幾分不對勁,他似乎來得過於及時,阻止了宇文泓廢她,那一番話看來他不是即興說出,而是早就想好的說詞,突然表情嚴厲地道:“宇文泓,看在本宮給你帶來皇位的份上,告訴我,你是一早就知道皇上會往本宮這兒來的?是不是?那個告密的人到底是誰?”
宇文泓輕道:“你都要死了,那個人重要嗎?”
“告訴我?”唐皇後執著道,“我死也要知道害我的人是誰?”
宇文泓歎了一口氣,她一生就是這麼好強,“那個人是柳德妃,母後,你滿意了吧?我也不得不犧牲母後,母後就好好地上路吧。”拍了拍手,看到孫大通垂手進來,冷聲道:“讓皇後上路吧,鳳儀宮要清宮。”
荀真從隱秘處走出來,沒想到宇文泓讓她到這兒是來看這麼一出戲,本來還抱怨他為什麼要拉她起來,他卻笑說:“帶你去看一出戲,保證精彩,百年難演一回。”誰知隨他走入秘道之中,首先入目的居然是唐皇後與司徒尚宮躺在床上歡愛,本以為這就夠震憾了,哪裏知道還有帝王前來捉奸……
這種宮廷秘辛他不怕她會亂傳出去?他……就這樣信任她,這讓她的眼裏有著了一種異樣的光彩。
宇文泓上前去牽著她的手,正一看到唐皇後驚愕不信的目光,他冷笑,“從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這條鳳儀宮的秘道,不然你以為我是怎麼知道你的醃髒事?”
唐皇後突然自嘲笑起來,果然千防萬防防不住家中米缸的那條米蟲,定定地看著荀真,同樣是與帝王有關係,她為什麼就沒有她的幸運,宇文泓對荀真的好與忠誠她都看在眼裏,說實話她嫉妒得發瘋,她為什麼就不能擁有這樣的一份真情?朝荀真微微一笑,“你很幸運,但也是不幸的。”
她還有一樣勝過荀真之處,就是她畢竟當過鳳儀宮的主人,做過一國之母,曾享受過那無盡的風光,而荀真永遠不能曬在太陽之下,隻能永遠活在陽光照不到之處。
宇文泓輕輕地攬住荀真的腰,笑得諷刺,“你焉能知道她就是不幸的?母後,隻怕你看不到那一天了。”
荀真根本就不去留意唐皇後說了什麼,在這一刻,她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臉上,除了他之外沒有任何人能入得了她的眼。
就在此時,那本來就要被人拉下去的司徒慧突然反抗起來,她的不合作以及衝向宇文泓的身影,被宇文泓身邊的東宮侍衛以為她要襲擊太子,一刀砍到她的背部,頓時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司徒慧瞬間倒在地上,背部的傷口傳來的痛楚讓她的臉抽搐起來,伸手一摸,一手的血,眸子裏沒有慌張,隻是定定地看向宇文泓,“太子殿下,奴婢不會逃的,隻是想去見見一個人,隻要見她一麵就好了,求殿下給奴婢一個見她的機會……”
正準備從容就死的唐皇後突然發狠地看向司徒慧,大聲嚷道:“司徒慧,果然你還是想著她,不準去,若不是你,本宮不用死,你聽到沒有……”
“她反正活不成了,何不圓了她的心願?”荀真看著這一向驕傲得很的司徒尚宮居然會用這種眼神看人,不禁出聲道。
宇文泓看了眼她今夜第一次開口,自然不好駁她的意,點了點頭算做同意。
司徒慧感恩地看了眼荀真,“我會記住你的好,荀真,你的恩情我來生再報。”歉意地看了眼唐皇後,強撐起身子站起來,她往殿外而去。
“回來,你聽到了沒有?司徒慧,你給我回來——”唐皇後欲去將她追回來,她怎麼可以這樣對她?撩撥了她之後就這樣棄她而去,男人也好,女人也好,果然都是一樣賤……她的目光漸漸絕望,繼而毫無生氣。
宇文泓遞了個目光讓人跟上去,若她耍花樣就當場讓她死,緊緊地攥著荀真的手往外走。
荀真看了眼鳳儀宮的宮人都驚恐地哭出來,深夜裏這座宮殿竟是鬼哭狼嚎的,其中就有她熟悉的秦公公,隻看到他正六神無主地任由侍衛將他綁起來,一看到她與太子,忙掙脫衝上來,跪著道:“太子殿下請開恩,請開恩呀……”
宇文泓知道這奴才與荀真認識,看了眼身旁的荀真,一向最心軟的她會不會開口求自己饒了他,隻是這次荀真竟沒有開口,即使她的目光中有著對這秦公公的同情,握著她的手更緊了,“你憑什麼要孤開恩啊?”
秦公公愣了愣,是呀,難道以為與荀真相熟就可以祈求太子開恩?這不太現實,畢竟荀真與他的交情並沒有深厚到那種程度。
“你若能說出一個理由來,孤就開恩一回又有何難?”宇文泓笑道,看來這太監是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拉著荀真越過他即離去。
秦公公看到荀真歉意的眼神,茫然地看著他們就這樣離去,在宇文泓就要踏出這寢宮之時,他突然又衝上前,“殿下,奴才雖然沒有什麼本事,但是卻可以為了殿下與荀掌製不要了這條命,殿下,這是奴才的真心話。”
宇文泓聽著這話微微愕然,這個太監倒也頗有眼力,看得出荀真對他的重要性,所以才會說出這句話來,他登基還有些時日,這個時候也需要更多的自己人……
秦公公看到宇文泓的目光中略有些鬆動,舉手發誓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若我秦小春有違今日之誓,他日死無葬身之地,來世不得投胎轉世。”
孫大通也看了眼這秦小春,倒是個可栽培的人才,看他也可憐,不禁也為他求情了一句。
宇文泓看了眼荀真,“你看怎麼辦?”
荀真與他的交情不深,也不知這人是好是壞,但是那次他代她拾起手鐲還給顧清蔓的舉動倒也讓她記住了,“其實這有什麼為難的,若他的嘴不牢靠,或者行事有差,殿下要他的命不就如同一隻螻蟻嗎?”
這等於是變相地同意留他一命了,宇文泓笑著點了點頭。“既然真兒同意留你一命,孫大通,將他逐出花名冊,記住,你能活命都是因為荀真。”
荀真愣然了一下,目光有幾分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尚工局,許悠一臉頹然地回到自己的臥室,今日發生的事太讓她震驚了,當在永德宮看到二哥的時候,她真的以為自己眼花了,沒想到真的是他,守了這麼多年的秘密居然就是從他的嘴裏漏出來。
即使他再狼狽,她仍是心痛難當地質問他,“爹留給我的財產就真的那麼重要嗎?”
他的目光閃爍,最後哭道:“三妹,都是二哥犯渾,那天偷聽到大哥在爹墳前說的話,心中不滿,一時買醉亂說話……”
“我們許家怎麼就出了你這麼個東西?爹一生光明磊落,你卻是如此不堪,二哥,你枉為人子。”她憤怒地責道。
那個柳德妃卻是笑道:“好了,本宮也讓你們兄妹相聚了,該說的話也說了,若他的話傳出去,太子就算是完了,許悠,你明白我說的是什麼?也明白我想要的是什麼?”
許悠將臉埋到手中,想到風風雨雨這麼多年,忽而想到當年那一夜當她從那種欲火焚燒中醒過來時,隻看到帝王那一雙冰冷的眸子,而且是欲置她於死地的樣子。
帝王以為她是那種借機爬上他床的宮女,這種女人是華國皇宮最不能容忍的人,她顧不得身上的酸痛,急忙爬起來,“皇上,奴婢也不知這是怎麼一回事?奴婢是被害的,是有人將奴婢送到皇上身邊的……”看到他眸子裏滿是不相信的眼神,而且拍手讓太監進來侍候。
她卷著被子滾到床下,“皇上若不信可以讓人驗奴婢的身子,看看奴婢可有撒謊?”她還記得身子火熱起來的感覺,那種陌生的感覺現在一回想還很是不對路。
帝王上前一把掐住她的下巴,“你若敢撒謊,朕饒你不得。”
她忙如小雞啄米般地點頭。
後來,後來如何了,哦,她記起來了,皇後進來了,太醫也來了,皇後抱著帝王的腿苦苦地哀求,讓帝王不要殺她……
她的手摸了摸小腹,後來這裏就有了他,將她所有的計劃都打亂了,她舍不得這孩子,隻能接受唐皇後的安排到文菩庵住下來……
想到父親與兄長找到她,至今還記得父兄看到她那大起來的肚子時吃驚的表情,那時候他們已經將她新的戶籍都辦好了,隻要她點頭,生完這孩子之後就能一走了之,但是她如何能舍得下他?就算是遠遠地觀望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