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宮裏的人今日很是忙碌,甚至將一眾高級宮女都喚來主持下人布置的事務,荀真被留在殿裏著太監掛上那彩綢,一旁的公公笑著小聲道:“荀掌製還記得咱家嗎?”
荀真定定地看了他一眼,半晌後,方才笑道:“是秦公公。”對於那天假傳宇文泓旨意的鳳儀宮太監,還是有很深的印象。
“荀掌製真的好記性,咱家還以為你已經忘了我呢。”秦公公難掩喜悅地道,對於這個女子他始終記著,並沒有絲毫忘懷。
荀真笑著與他攀談起來,這秦公公人倒不壞,手腳利落地將帳幔掛上,“嗯,這高度甚好,對了,那銅鶴可要小心安放,莫摔著了……”
秦公公聽著她那獨特的軟糯嗓音,眼裏的熱意漸深,可惜她卻是太子的女人,想到那夜看到他與太子在皇後麵前熱吻的情景,他的眼神微微黯了黯。
荀真完成了最後的布置,方才與幾名司級宮女交流了幾句,漸漸已經有選妃的秀女前來了。
突然聽到有笑語聲傳來,這笑聲她有幾分熟悉,扭頭一看,居然是宇文泓與那天很是書卷氣的女子走進來,這個女子是叫什麼顧清蔓的?隻是這不是讓她震驚的地方,震驚的是宇文泓臉上掛的淺笑,幾日不見他,自是掛念得很,可是當她看到他對另一個女子展現笑容時,不自覺地咬緊了下唇。
“荀掌製,你怎麼了?”其中一名司級宮女道。
荀真這才回過神來,笑著說沒事。
顧清蔓自是聽到了荀真的聲音,表情未變,可是心裏已經轉了幾個彎,手故意在背後將鐲子弄鬆動。
“咣啷”一聲,金鐲子掉到地上朝前滾去,剛好滾到荀真的腳下。
“啊,臣女的鐲子?”顧清蔓驚叫了一聲。
荀真很想視而不風,但最後還是低頭想要撿起來遞還給顧清蔓,突然有一隻手撿了起來,那人朝她看了一眼,然後恭敬地將鐲子奉還。
顧清蔓的本意是要試探荀真與太子的關係,哪裏知道居然是這小太監送回來的,即使心裏再不高興,她也不會表現出來,笑著朝目不斜視的宇文泓道:“宮裏的下人真的訓練有素,臣女這鐲子是娘留下來的,所以很有紀念的價值。”
“是嗎?那就得好生看管了。”宇文泓笑道。
荀真看到他連看她一眼也沒有就那樣徑直從她身邊經過,心裏微微有些難過,朝向她而來的秦公公道:“秦公公,謝謝你。”為我解困,她其實相當不喜歡這個環境,尤其是麵對其他女人有意或無意的試探,抬頭望了望外麵的藍天,輕呼一口濁氣。
秦公公看到這裏沒有什麼人,這才道:“荀掌製別太在意了,我……總覺得荀掌製笑起來真好看,是世上最純真的笑容。”
荀真聽著這鱉腳的關懷,真誠地笑了笑,再看到被人如眾星拱月一般包圍的宇文泓,她心裏的波動已經沒有那麼劇烈了,不停地跟自己說,這隻是表象而已。
隨著唐皇後與柳德妃的到來,宴席正式開始,宇文泓這才得以抽身,臉上雖然掛著笑容,但那眼裏卻沒有任何的笑意,微微朝荀真看去,隻見小女人的臉上一派雲淡風清,這才放心,不是不知道她這段時日委屈了,隻是時機還不成熟,須再等等,微微歎息一聲。
看到唐如玉的目光頗不友善地看向荀真,他的眼裏有著怒火,突然指著其中一味菜肴朝孫大通道:“將這菜端去賜給綠霓吧,昨夜辛苦她了。”
孫大通忙大聲地應“是”恭敬地端著菜下去。
這一舉動果然將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到孫大通手中的菜去,對於這綠霓她們自然也聽說過,聽說她是太子殿下的特殊宮女,即使明知宮女不封妃,她們的內心對於獨占太子喜愛的女人都有本能的嫉妒。
唐如玉更是瞪了一眼柳心眉,這柳姐姐居然連對象都弄錯,讓她老是盯著那荀真不放,誰知卻是盯錯了人?找個機會會會這綠霓,有什麼狐媚本事?
柳心眉卻清醒的認知到最大的敵人不是那個什麼綠霓,而是荀真,所以她的目光很快就收回來了,太子這要保護荀真的舉動太明顯了,綠霓即使得寵那也不及荀真,她是絕對不會弄錯對象的。
荀真冷眼看著孫大通端菜出去,雖然綠霓向她解釋過,其實私心裏她還是不太信的,朝宇文泓看了一眼,隱隱猜到他的用意,咬緊下唇,隱下內心的微痛。
唐皇後對於兒子的舉動自然是了解的,微不可察地看了眼荀真,這個女子還是影響他甚深,片刻後,笑道:“那隻不過是個特殊宮女,皇兒對她真不錯,將來成為皇兒妃嬪的女子有福了。”
“母後謬讚了。”宇文泓笑道,母子二人交流了一個會意的微笑。
柳德妃看了眼自家侄女那沉穩的表情,心下大讚,不就是一名特殊宮女,何必與她做過多的計較?這才有後妃的風範。
正在此時,小太監進來通傳道:“娘娘,貴妃娘娘到了。”
唐皇後的臉色緊繃,這馮貴妃好大的架子,連她親自派人去通傳她過來的晚宴都要遲到,真是沒把她這皇後放在眼裏,正要命人“宣”她進來,就看到那一嬌弱如蒲柳之姿的女人婀娜多姿地進來。
所有女人都朝這最近風頭最勁的馮貴妃看去,尤其是那些已經不可能封正妃的人而言,馮貴妃就成了她們的榜樣。
“臣妾來遲了,還請娘娘恕罪。”馮貴妃屈膝行禮。
唐皇後也綻出一抹微笑,“妹妹無須如此多禮,還是趕緊就座吧,此時宴席已經過半了。”
馮貴妃再三地自責了幾句,這才慢慢地坐到柳德妃的上席去,看了眼閑適慵懶的太子,“帝京的眾多女兒家都集中在此,臣妾都看得眼花了,太子豈不是要挑花了眼?若非我的淳兒未及冠,不然定要挑上一挑。”回頭頗有深意地看了眼唐皇後,“娘娘真是有福,得兒如此,讓人甚是羨慕。”
唐皇後對於她那暗諷的話豈會不明了?極力穩重臉上的神色,強扯臉皮道:“馮妹妹說的是哪兒的話?太子是本宮的兒子,本宮為他操勞那是應份的,妹妹遲早也有那麼一天的,到時候七皇兒選妃,本宮自當為妹妹參詳參詳。”咬緊參詳二字,暗含威脅。
馮貴妃掩嘴嬌笑起來,隻怕你沒有那麼一天,十年河東十年河西,風水總要輪流轉。
唐皇後氣極,柳德妃皺眉側目,這囂張的舉止不似馮貴妃這人會有的,看來最近的得寵讓她衝昏了頭,但又不太像,究竟她手中握有什麼囂張的王牌?
宇文泓的臉色未變,舉杯朝眾人笑了笑,那神情高貴典雅,引得一眾少女芳心“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若貴妃娘娘看上哪家的女兒,孤這就請父皇下旨賜婚,隻須等個三兩年就能成親了,自然也是美事一樁。”
馮貴妃心裏暗罵一聲,這太子好生狡猾,宇文淳是七皇子能爬在兄長的前頭選妃嗎?那不合禮製,況且正妃人選還沒選出來,那更是不能動這些京中閨秀一根毫毛,要選隻能選他選剩下的,這她更不屑要,她的兒子值得更好的。“多謝太子的美意,隻可惜你七弟前頭還有三位兄長未成親,他呀怎好越過兄長去?隻怕這樣禦史大人們就要筆誅口伐了。”
“貴妃娘娘對於尊卑禮儀還是很看重的嘛,剛剛看到你與孤的母後說話那語氣,孤還以為貴妃娘娘已經忘卻了禮儀呢?原來還在。”宇文泓笑道,“母後,看來兒子慮事不周,做了不合時宜的建議。”可那笑容上哪裏有什麼不合時宜的歉意。
馮貴妃的臉色一變,這太子居然是為唐皇後出頭來著。
唐皇後暢快的一笑,“皇兒有心了,果然如馮妹妹所言,得兒如此,本宮還是個有福的人。”
“那是當然。”馮貴妃強笑道,明天,她要看看這對母子還能不能母慈子祥,此刻,她忍。
對於這一場明爭暗鬥的口舌之戰,荀真本能地皺了皺眉,看了眼宇文泓,心疼他的處境,再看向那一群想要成為他妃嬪的女人,心裏那一股總覺得難以化解的委屈漸漸消散了,若不是場合不對,真想上前去抱抱他。
許悠的神色黯然下來,獨自品嚐著那錐心之痛,突然有人給她斟了碗酒,看到那人是荀真,這段時日因為與她鬧別扭,她沒給她好臉色,現在看到她的笑容,心頭一暖。
突然,台上那邊騷亂起來,荀真循聲看去,隻見到唐皇後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太子忙搶上前去給唐皇後掐人中,而馮貴妃卻是蒼白著一張臉舉著酒杯站在一旁。
“馮貴妃,你?”柳德妃懷疑道。
“不……這跟我沒關係。”馮貴妃的遲疑隻是一陣的,很快就恢複冷靜,“柳德妃,你別想含血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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