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錦程說著暫時壓住了怒氣,扯過柳瑟瑟的手攥著,還往裏麵送熱氣,然後又扭頭衝著秦汐月道:“愣著幹嘛,你去把洗完的衣服晾起來。”
見丈夫心疼妾室,再想到剛剛村民說的話,秦汐月也沒壓製住脾氣,攤開自己的五根手指哭訴起來:“我嫁給你的時候你也不過一個秀才,一窮二白的又不會幹活,家裏的活不都是我幹?再說第二日公婆就催著我起來給你洗衣納被,我可沒見你心疼過我,眼下我讓她洗個衣服你就心疼了?我既然是這家的主母,她伺候你跟我也是應該的,洗個衣服算什麼。”
想到自己多年苦日子,又是伺候公婆又是伺候丈夫,好不容易才熬出了頭,丈夫竟然因為一個小妾就不分青紅皂白訓斥她,秦汐月心裏委屈極了,幹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一邊哭一邊嚎:“張錦程你有沒有良心!我累死累活供你讀書,你現在嫌棄我人老珠黃了,你因為個賤人這麼對我!”
張錦程見秦汐月這樣更不耐煩了,但又轉念一想秦汐月其實說的也對,他這麼多年讀書都是秦汐月照顧過來的,他就算為了名聲也不能做出寵妾滅妻的事讓別人指摘他。他剛剛中舉,多少人盯著呢,要真後院起火也夠他吃一壺。
思及此處,張錦程隻能放緩語氣,緩聲對秦汐月道:“汐月,我娶妾一事是你我共同商議的。你我在一起三年,你連個女娃都沒給我生出來,我納妾本就應該,我張家三脈單傳怎能因為你斷了香火。”
秦汐月抽噎了兩聲,張錦程這話實在挑不出毛病,怪就怪她生不出孩子,丈夫一說香火的事就把她堵住了。
“瑟瑟剛來月事,這麼冷的天著了涼壞了身子還怎麼續香火,你可不能隻為了你自己,多體諒體諒瑟瑟。”張錦程又道。
秦汐月此刻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分明是丈夫疼惜新人冷落了她,可她要是再爭執卻顯得是她善妒,她隻能忍著一口氣,不情不願地去晾衣服。
衣服堆積在另一個盆裏,濕答答的浸了半盆子,秦汐月白了一眼柳瑟瑟,氣她連水都擰不幹,沒半點用處。
張錦程催著她快點晾起衣服去置辦些家具,然後領著柳瑟瑟進了屋。
秦汐月氣得翻眼皮,一邊擰衣服一邊往屋子的方向瞥,誰知突然被腳下的一灘水一滑,整個人朝著前麵栽倒,她沒穩住平衡,直直地摔在了水井上麵,腦袋一疼暈了過去。
屋子裏張錦程正與柳瑟瑟親昵,忽聽秦汐月一聲嚎叫,隻道秦汐月又耍性子,快步出去一看,見秦汐月躺在水井旁邊,頭上摔了好大一個傷口,血滋滋往外冒。
張錦程嚇壞了,一時手足無措,緩了一會才拉過柳瑟瑟的手,說:“快,快去請大夫。”
柳瑟瑟也嚇壞了,帶著哭腔問:“大夫,大夫在哪呀!”
張錦程這才想到,柳瑟瑟剛嫁過來,哪裏知道去哪請大夫,於是便決定自己去請。他先將秦汐月安頓在床上,然後囑咐柳瑟瑟照顧好秦汐月,便一頭朝外麵紮了出去。
柳瑟瑟看著昏迷不醒的秦汐月手不知往哪裏放,尋思一番隻能找了塊布給她止血,她纏了好幾層才勉強止住,之後伸手去探了探鼻息。這一探她嚇壞了,秦汐月一點呼吸都沒有了。
她雖然剛嫁過來做妾,秦汐月也對她不好,但從來沒盼著被扶正,心想隻要大爺對她好就行了。畢竟秦汐月辛辛苦苦供大爺讀書,她就算愛屋及烏也不想秦汐月死。
可現在人真的死了。
她忍不住抹起了眼淚,秦汐月死了,誰來照顧大爺,大爺可怎麼辦啊!大爺剛中舉納妾,這就沒了正妻,別人會怎麼說?
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全然沒注意床上的秦汐月動了動手指。
秦汐玥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就看見一個妙齡女子坐在自己床邊哭哭啼啼,她想看清楚,卻因頭痛欲裂又不得不合上眼皮。
她記得她昨晚正在看一本小說,小說講的是男主中舉後與女主在菜市場相遇,男主是風光的舉人老爺,而女主隻是被販賣的罪臣之女。他花了十兩銀子將女主買下來,將女主納為妾室。
然而這卻讓男主的正妻秦汐月不滿,秦汐月嫉妒女主有才有貌,經常欺負女主,因此男主為了女主越來越厭棄秦汐月。最終秦汐月因為在女主生孩子時動手腳,被掃地出門。
後來,男主便中了探花郎,而女主也被扶正,秦汐月則是落魄收場,老無所依。
秦汐玥擰了擰眉頭,一段不屬於自己的記憶突然出現在自己腦海中。
記憶中,她老黃牛似的幫一個叫張錦程的男人賺銀子供他讀書。她每天洗衣做飯操持家務,將張錦程的寡母伺候得服服帖帖。可張錦程納了妾就對她頗不耐煩,隻想與真愛妾室雙宿雙飛。
後來她犯了錯,被張錦程以此為由一腳踹開,落了個悲慘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