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啥子叫感情(1 / 3)

小茶壺在兩個女人伺候下喝完藥湯和一碗稀粥,期間不管瑉丫頭如何在言語上挪揄他,易姐如何數落他,他始終表現出令人意外的安靜和乖巧,對一切不聞不問,逆來順受,任憑兩個女人擺弄嘮叨,再難聽的話他也能坦然承受。

小茶壺的異常表現與往日的頑劣,有著天淵之別,讓熟悉他的易姐和瑉丫頭很是擔心了一把,懷疑這瓜娃子挨了一刀之後,是不是真成了哈兒?

兩人關切地用問詢和觸摸探查小茶壺,發現小茶壺眼珠靈動,反應正常,瑉丫頭惡作劇地想掀開被子,小茶壺立馬緊緊捂住被子,神色一片驚惶,於是,認為小茶壺死性不改的易姐氣得給了他腦袋一個爆栗,然後衝著痛苦捂住腦袋的小茶壺接著開罵。

小茶壺此時感覺自己無比的冤枉,整個上午他一直在忍受著兩個女人連珠炮似的發難,心裏卻是一片茫然,他發現所有的一切是那麼的陌生和荒謬——糊著發黃砂紙的窗戶、潮濕簡陋的散發出難聞脂粉氣的房子、蓋著的緞麵百子圖被子,以及眼前兩個女人,他除了感覺絲絲親近之外,卻沒有絲毫印象,就連自己是誰他都記不起來……

這種揪心的遭遇,令他無比痛苦,緊皺的眉頭和慌亂的眼神落在兩個女人眼裏,變成了小茶壺偷奸耍滑乞求同情,他這幅惹人又恨又可憐的摸樣,才是兩個女人慣見的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市井小賴皮形象。

正午過後,名曰“百翠樓”的後院子裏,開始喧鬧起來,因昨夜貴人遇刺全城搜捕而被嚇了大半宿的***們陸續起***,廚房夥夫弄響鍋碗瓢盆,尚未成年的仍在充作苦力使用、等待接班的小丫頭們一邊洗衣服,一邊嘰嘰喳喳叫喚,抖衣服倒水盆的聲音此起彼伏,幾個大嗓門龜公低俗不堪的粗話,不時夾雜在這一陣陣市井交響樂之中。

沒過多久,伺候小茶壺半天的兩個女人要到前堂“上班”,小茶壺終於可以安靜下來。

小茶壺無力地躺在***上,長久地茫然四顧之後,開始費力地搜索記憶,尚未理出個頭緒隻聽肚子“咕呱呱”一陣鳴響,感覺***肌肉群失控在即,急得他連忙掀開被子,費力地捧著***綁帶的肩部和左臂挪下***,顧不上***赤溜溜的模樣,忍著鑽心巨疼,艱難地移到***尾,打開易姐臨走時放下的便桶,坐下去“嘩啦啦”解決存貨,嘴裏不停發出痛苦的***,整張臉因生理和心理的多重折磨扭曲起來,似乎已到崩潰的邊沿,但他仍然強忍著,直到四處找手紙最後隻能找到竹篾做的廁籌時,他終於絕望地發出了嘶聲裂肺的慘叫。

慘叫聲引來了夥房的大師傅,這個矮胖的五十多歲老頭進門看到赤溜溜的小茶壺無比狼狽的樣子,竟然沒心沒肺地開懷大笑,笑夠了才上前去幫助小茶壺清理,一邊笑罵一邊用油膩膩的大手把小茶壺扶回***上,吩咐一聲“瓜娃子蓋好被子莫要涼著”,最後不情不願地提著便桶出去了。

仰麵躺在***上的小茶壺擦去一頭冷汗,接著進行痛苦的自我尋找,這是個茫然而糾結的過程,每次當他好不容易感覺到腦子裏熟悉的幻影出現,卻怎麼也抓不住,直到天色擦黑,他的努力也沒有太多結果。

入夜,風花雪月的前院傳來了隱約的絲竹聲,已經累得閉眼睡覺的小茶壺突然睜開眼睛,呆滯片刻之後他慢慢坐起來,很快就看到窗戶邊上懸掛的一把秦琴。

一股暖流從小茶壺胸腹間生成,熟悉的感覺很快湧入腦海,他幾乎是下意識地掀開被子挪下***,艱難地把懸掛牆上的秦琴取下來,慢慢回到***上拉過被子蓋好***,細細端詳手中蒙蓋蛇皮製作精良的樂器。

光線越來越暗,看不清楚的小茶壺隻好再次拖著傷腿下***尋找,最後從梳妝台上找到幾根剩下半截的蠟燭和半盒火柴,回到***邊點燃蠟燭,一根根小心固定在***頭的方桌上,重新拿起秦琴細細揣摩。

“錚——”

一聲清亮的聲音響起,是那麼的悠揚悅耳,小茶壺卻沒有繼續撥弦,而是***大氣緩緩躺下,驚恐的眼睛凝望著蚊帳頂一動不動,似乎產生了深深的恐懼。

他終於記起來了!

盡管這份斷斷續續的記憶,如同殘缺的影像般在腦海裏時隱時現,飄動不定,但他還是記起來了:城裏霓虹閃爍的夜總會舞台,強勁的打擊樂聲和人工煙霧……一個手握話筒衣著***做仰天嘶嚎的金發女子,她身後是兩個忘情彈奏吉他和貝斯的青年,閃電般頻頻爆閃的激光燈和幽藍式追光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