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八章 得失之間(1 / 2)

江水滔滔,明月朗照。

遠離戰火的宜昌城,花燈高懸,笑聲不絕,空氣中飄散著桂花和美酒的幽香,十餘年來,宜昌城內城外八萬餘民眾,第一次能夠過上個安定祥和的中秋佳節。

一江之隔的南岸,占地七百餘畝、依山傍水的嶄新大營沒有半點兒節曰氣氛,從落成到現在均處於嚴密戒備之中,宜昌民眾隻知道這裏是川軍宜昌新兵訓練大營和中轉兵站,位於軍用碼頭上方的轅門外的牌子上清楚地寫著“宜昌警備司令部訓練基地”。

在宜昌設有領事館的曰本人、英國人、法國人和國內各方勢力,比起老百姓了解得更多些,但也隻是把這座掩隱在綠樹叢中的普通軍營,看作是川軍東進的橋頭堡和出川跳板,象征著川軍的野心,昭顯川軍的軍事存在。

實際上,新落成的南岸軍用碼頭,遠比軍營更令人矚目,完全是鋼筋混泥土澆鑄的軍用碼頭,時常停泊幾艘內河炮艇和幾艘快速緝私艇,還擁有四座不次於北岸主碼頭的裝卸吊機,相比之下,上方的軍營看起來顯得普普通通,毫無特色。

坐落在軍營深處山坳下的幾棟兩層鋼筋混泥土式建築毫不起眼,方圓百米支內隻有兩條林蔭道進出,百米外甚至看不到這片建築的存在。

其中,背靠山崗的主建築,外表方方正正樸實無華,內在卻裝飾精美設施齊全,數根進口橡膠電纜連接著架設在後方八十餘米高山坡上的大功率收發天線,設置在地下室的兩台美國柴油發電機,為整座建築提供著充裕的電力。

實際上,這裏便是僅次於成都總司令部的川軍宜昌指揮部,為了安全隱蔽和便於全局指揮,川軍總司令蕭益民三天前從對岸的宜昌警備司令部搬到這裏,跟隨蕭益民一同進駐的還有副總司令王陵基、新任參謀處長張斯可和四個參謀小組。

此刻,主樓二樓東頭小會議室裏隻有蕭益民、王陵基和張斯可三名將領,一個月前從軍校參謀科副主任教官任上調來的張斯可已經進入角色,非常從容地把情報彙總到兩位司令麵前。

三個文件夾在蕭益民和王陵基手中來回傳遞,十餘分鍾後兩人雙雙放下手中文件。

蕭益民示意要起身斟茶的張斯可坐下,神色頗為凝重地拋出問題:“看來芝泉將軍和馮代總統決心要打一仗了如果我們聽從芝泉將軍的勸告作壁上觀,二位認為僅憑湘軍七個師,能不能頂得住?”

在王陵基的目光鼓勵下,張斯可挺起腰板,大膽說出自己的判斷:

“從湘軍的兵力構成和武器裝備來看,難以抵擋曹錕和張敬堯五個師的進攻,盡管湘軍從我們手上獲得了三個師的武器裝備,擁有足夠應付一場大戰的炮彈、步槍子彈和軍餉,但是湘軍的組成太過複雜,除了譚延闓的第一師、程潛的第二師大多為老兵組成之外,其餘四個師均由地方民團和新兵組成,官兵素質和總體實力與北洋軍各師相差太大,加上湘軍在軍需後勤供給方麵的混亂,各部之間尚未消除的宿怨,戰事不順時很可能會出現分歧,甚至內訌,所以屬下認為,此戰若無我軍介入,湘軍哪怕全線防禦也毫無勝算,能不能守住長沙都是個問題,更不用奢談主動進攻了。”

蕭益民讚賞地點點頭:“斯可視野開闊,見識不凡,好!”

王陵基笑道:“早該把斯可調出來了。”

“感謝總司令、副總司令的鼓勵。”張斯可謙遜地致謝,臉上沒有任何得色,知道接下來兩位司令的話都很重要,立刻拿起筆記本準備記錄。

“麵對擺開戰陣的北洋軍各部,湖南方麵至今仍沒有向我們提出助戰的請求,我感覺似乎他們內部出了問題,對此方舟怎麼看?”

蕭益民轉向王陵基。

湖南方麵的猶豫不決令蕭益民非常擔憂,北洋方麵的軟硬兼施,又損害到川軍的麵子和利益,致使川軍早早準備的多個方案失去了實施的條件,川軍隨之由主動陷入了被動,局勢的迅速變化令蕭益民和王陵基都感到棘手和無奈。

王陵基摘下軍帽,放到桌麵上:

“從近幾天獲得的情報看,湘軍內部矛盾遠比我們預料的多得多,甚至譚祖庵都無法有效駕馭全局,邊上有個搖擺於敵我之間的趙恒惕爭權奪利,加上孫中山派去的大批革命黨人拉攏分化,恐怕程頌雲都說不上話了,這也許就是湖南方麵不願意我軍入湘助戰的原因,我們隻能暫時作壁上觀,耐心等待時機。”

蕭益民點了點頭,突然問出個問題:“如果我通電全國,邀請段祺瑞總理蒞臨宜昌,會不會對全局產生積極影響?”

張斯可大吃一驚,手中鋼筆差點兒掉到地上。

王陵基驚愕過後,忽然露出會心的笑容:“你真要下定決心,與廣州方麵決裂了?”

蕭益民長歎一聲,重重地靠到沙發背上,非常惱火地說:

“我終於知道革命黨那幫人是什麼貨色了,我們很有誠意地摒棄政治分歧,通過實實在在的行動,積極改善雙邊關係,為了加強他們的軍事力量以杜絕粵軍的侵吞,不惜派出一個教導團的精銳從大冶南下支援他們,誰知他們中途變卦,要不是我們處理及時,命令教導團掉頭北上占領上栗,再通過攻取北洋軍和湘軍無法兼顧的瀏陽獲得轉機,很可能讓我們陷入極為被動的局麵,不但遭受湘軍中排外勢力的攻訐,還會給北洋一個追著我們痛打的政治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