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二章 直皖合流(1 / 2)

燕京宣武門象坊橋,北洋政斧政務院。

代總統馮國璋邁著疲憊的步子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揮手示意隨從全都退下,隨從們將剛剛結束的與曰、英、法、美四國公使會談的記錄輕輕放在寬大的花梨木桌麵上,悄然無聲地退出去。

此刻,馮國璋生出心力交瘁之感。

國內的混亂局勢,不但求不來列強的幫助和支持,反而被列強用以向自己不斷施加壓力,雖然說政治就是一種利益的交換和妥協,但是馮國璋發現自己似乎再也沒有任何東西,能夠喂飽貪得無厭的英美曰等餓狼。

如今,東北已被曰本支持的張作霖占據,除了一個虛無縹緲的政治名分之外,已經被張作霖牢牢占據的東北,完全讀力於中央領導之外,不但不為中央政斧分憂,反而在曰本的利誘縱容之下,對關內富裕的直隸地區虎視眈眈。

十年九災的陝甘寧新這西北四省,根本不能指望,別說讓四省上繳稅收,不用中央政斧反哺就念阿彌陀佛了;山東、河南、安徽、江蘇、浙江五省雖然牢牢地掌握在北洋軍手中,但是隨著北洋內部的分裂,直係與皖係的激烈對抗分道揚鑣,造成了駐紮各省的軍隊各自為政,一個個心裏早已沒有國家和集體的利益,利用難得的時局混亂甩開膀子橫征暴斂,飛速壯大自己力量的同時,仍不忘左顧右盼,虎視眈眈,隨時都有可能拋棄最後的一點情義,玩弄大魚吃小魚的勾當。

富饒的上海也不用想了,洋人們無時無刻不提出不惜一切維護自己國家利益的警告,除非是占據上海的皖係失去洋大人的信任,否則馮國璋無論如何也無法染指上海這塊巨大的稅源地。

相對於北洋軍隊與南方護法聯軍爭鬥不息的贛閩兩省,兩湖地區如今已成了北洋政斧的心腹大患,而究其原因,川軍與湘軍的結盟才是所有禍亂的根源,僅僅是湖南譚延闓和程潛等人發起的統一運動,就牽扯了北洋軍三分之一的兵力。

值此關鍵時刻,一直偏安一隅的川軍露出了鋒利的獠牙,以令人不可置信的決心和速度,悍然攻占荊襄地區,四個師的川軍精銳,兵鋒直指武漢,與湖南的湘軍形成南北呼應之勢,大有將北洋軍五個師攔腰截斷、逐一圍殲的野心。

就在馮國璋緊急召集北洋大佬商討對策的時候,曰、英、法、美四國公使不請自來,一見麵就集體抗議中國的內戰已經嚴重損害到他們的巨大利益,曰本公使甚至威脅出兵上海和武漢,以保護曰本的利益和僑民生命財產安全。

對於列強的這副強盜嘴臉和霸道行徑,沉浮宦海二十餘年並擁有豐富政治經驗的馮國璋無比熟悉,可以說從北洋奠基人李鴻章開始,就在不斷地承受這種壓力,所以馮國璋非常得體地慢慢應對。

直到四國主動提出以巨額貸款的形式,“全力幫助”馮國璋打贏內戰、穩固北洋政斧的統治地位後,馮國璋才感到無比震驚和警覺,在此之前,他求爺爺拜奶奶也得不到列強的支持,難道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等到四國拿出一份貸款抵押協議草案時,馮國璋才徹底看清四國的落井下石和巨大野心,其中僅僅是以京漢鐵路為貸款抵押這一條,就讓馮國璋似乎覺得耳邊響起了震天的“賣國賊”的斥罵聲,其他關於擴大上海、武漢、天津和青島等十六個城市租界區域,以及四國分別瓜分浙贛鐵路、湘贛鐵路、粵漢鐵路築路權等等條款,足以和袁大帥當初的二十一條媲美,有過之而無不及。

極具涵養的馮國璋沒有當場拒絕,他婉轉地表示將盡快召開國會以重組政斧、完善各級行政機構,然後才能將此草案提交討論,隨後他話音一轉,要求以延遲付款的方式購買三個陸軍師的武器裝備,利用四國公使的猶豫和內部分歧,把突如其來的巨大壓力輕鬆化解,但即使這樣,也耗去他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

夜色降臨,寬大厚重的總統辦公室大門被人從外麵輕輕推開,沒等馮國璋的秘書長上前彙報,風塵仆仆的段祺瑞已經帶著一陣風站到了馮國璋麵前。

馮國璋連忙站起見禮,相互坐下之後,上下打量灰頭土臉的段祺瑞:“芝泉兄不是在天津接見瑞士公使嗎?坐汽車來的?”

段祺瑞點點頭,接過侍從遞來的濕毛巾,迅速擦了把臉,扔過毛巾,端起茶杯喝上幾口潤潤喉嚨,這才緩緩放下杯子,嚴肅地問道:“聽說四國公使和你談了一下午?”

“還不是他們一貫強調的那樣,想要獲得我們的鐵路路權,擴大租界麵積這一回他們倒是出奇地願意借錢和賣武器給我們了,可惜啊,付出的代價太大,我怕被人罵祖宗,不敢接受啊!”

馮國璋頗有點兒自嘲地搖頭笑道。

麵對相交二十年的段祺瑞,他從來不覺得有必要隱瞞什麼,哪怕段祺瑞如今已經自成一係,不但控製了北洋近半軍隊,占領了南邊富裕的三個省,還與強大的川軍保持著秘密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