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二章 五年之約(1 / 2)

在康定停留僅僅三天的蕭益民,很快便體會到“一山有四季,十裏不同天”的真切含義,海拔兩千五百多米的高原上,晝夜溫差很大,時值三伏季節,上午需要披上大衣,中午卻在火辣辣的陽光下恨不得全身脫光,晚上若是沒有厚重的被子和火盆,根本就冷得無法入睡,酒量大為下降不說,多喝點就能讓人氣喘籲籲。

邊軍老將祁洛率領的輜重營和六十多個商隊,在第三天下午浩浩蕩蕩地開進了康定城。

五千多軍民和八百多輛馬車運來的各種貨物,堆積如山,康定地區一年中最重要的商品交易集市隨著商隊的到來即將開始,來自西康各地和前後藏地區的商人,將在未來一個月時間裏彙聚於康定城,從川中彙集而來的數百萬計的商品,將隨著一隊隊馬幫消失在崇山峻嶺之間。

鍾穎和周道剛沒有福氣參加今年的集市交易,迎來老將祁洛的次曰清晨,準備了一年多且憋著一肚子氣的八千官兵絡繹出發,他們將在芒康大營,與前期駐紮在這裏的兩個團邊軍彙合,開始真正意義上的入藏作戰。

晨曦中的延綿雪山,分外耀眼,雪線下的蒼茫森林,卻是漆黑如黛,朦朦朧朧,滾滾南去的河水照映幽藍的天色,如同懸浮在灰暗大地上的一根深藍綢帶,緩緩飄動。

凜冽晨風中的跑馬山大營,格外地肅殺,金屬的鏗鏘聲和戰馬的嘶鳴聲,此起彼伏,密集的腳步聲踏碎了清晨的寧靜,當第一縷淡淡的金色霞光照亮折多山上的佛寺白塔時,嗚咽悲涼的喇嘛號聲,齊齊吹響。

肅立於院門外的蕭益民,望了一眼西麵隱約可見的寺院,腦子裏隨之浮現歡迎儀式上充滿戒心和敵意的喇嘛形象,意識到大軍西進的消息也會和前兩次一樣,很快就會傳到林芝,傳到拉薩。

但此刻的蕭益民毫不在意,他甚至希望消息傳得更快一些,讓那群身披袈裟掌管生殺大權的人們惶惶不可終曰,希望已被打殘的叛軍還能鼓起最後的勇氣,像五年前那樣傾盡全力,拚死迎戰。

數十名將校肅立在蕭益民身後,目送西征的將士。

站在蕭益民身邊的鍾穎深吸了口氣,向轉過頭來的蕭益民露出了真誠的笑容:“各主力部隊的連營長幾乎都是你的學生,比起五年前我麾下那些軍官強多了。”

蕭益民微微點頭,對自己的學生非常有信心:

“目前看來,未來數年內也隻有西康戰區有仗可打,也最能鍛煉人,所以今明兩年的大部分軍校畢業生,都會分配到你們第四軍磨練,隻有在殘酷的環境中脫穎而出的佼佼者,才是合格的軍官,大哥要多費心了。”

“這還用說嗎?放心吧,隻要在我們邊軍滾打幾年,在殘酷的戰鬥中、在高原惡劣的環境下磨礪,蠢材都能變誠仁才的,哈哈!”鍾穎的大嗓門惹來眾將校一片會心的笑聲。

另一邊的祁洛這次沒有反駁鍾穎,反而非常認同鍾穎的觀點:

“能在咱們邊軍待個三兩年,無論體魄還是姓格都會堅韌很多,說不定這幾批軍校出來的好苗子裏麵,真能出一兩個名將。

“這一仗咱們前前後後準備了兩年,五十裏一個的兵站,一直修到了芒康,各部弟兄都起碼經過半年以上的高原作戰訓練,無論是參戰人數還是武器裝備,均非五年前的西征可比,入藏部隊身後還有商隊緊緊跟隨,解決了彈藥糧草補充的後顧之憂,官兵們的軍餉又是三倍支付,要是再不能徹底鏟除那些拿著鳥槍和腰刀的烏合之眾,建立起長期駐紮的拉薩大營,徹底平息為禍數十年的叛亂,還真的沒有天理了。”

眾將校紛紛出言附和,言語中流露出強烈的自信,令心懷忐忑的蕭益民安心很多。

此次揮師入藏是蕭益民多年的願望,也是整個民族的夙願,蕭益民不奢望以此一戰留名青史,也不奢望能夠一勞永逸,把包括藏南、緬北和傣族故居的阿撣國等中華民族傷心千百年的神聖領土完整並入國家版圖之中,但至少證明他為之努力了,隻要認認真真地一直去做,不管結果如何,此生都不會再留下更大的遺憾和傷痛。

浩蕩大軍的尾巴踏上了南邊的石橋,鍾穎和周道剛等十餘將校紛紛走到蕭益民麵前,整齊敬禮,隨即翻身上馬,再沒一句多餘的話,也沒一個人表什麼決心,均是雙腿一夾,便意氣風發地打馬離去。

蕭益民下意識地舉起手揮動幾下,他知道鍾穎率領的八千入藏大軍將會勢如破竹地攻進拉薩,也知道周道剛率領的兩個團能在藏東南的戰略要地察隅站住腳,他唯一擔憂的是一年多前與鍾穎和劉文輝等人定下的五年之約,轉眼之間兩年已經過去,不知道再過三年,局勢會如何,能否實現自己的目的,屆時兩百名滿腔熱血的學生能有多少完好無損地回來,寄托著他無限期望的兩百名軍校畢業生,同樣也是川軍的中流砥柱及未來的希望。不管怎麼說,川軍的主戰場始終還是在東方,還有很長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