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那個時候,瑪麗徹底認清了裏斯本牧師的麵目——他英俊而和善的外表下,是完全沒有底線的倒行逆施。於是即使在公開場合,瑪麗也拒絕與他說話,這讓裏斯本大主教很是痛苦,卻一點兒也沒有減輕對列斯特伯爵的恨意和敵對。

裏斯本大主教在若幹年裏一直以鍥而不舍地找列斯特伯爵的麻煩為己任,以至於瑪麗都為此感到了厭煩和困惑。這種情緒在瑪麗生下列斯特伯爵的唯一繼承人珍妮特時達到了高峰——當著國王的麵,裏斯本大主教毛遂自薦地請求瑪麗應允由他親自為珍妮特主持受洗彌撒,而瑪麗毫不客氣地拒絕了。這真是不同尋常的拒絕,倘若列斯特伯爵在場,一定會處理得更加圓滑一些,可是瑪麗對於裏斯本大主教已經越來越不耐煩,尤其是在他又開始插手自己的妹妹莉迪亞的事情,將虛榮的莉迪亞介紹給了寡情的威廉王子的時候,她更願意橫眉冷對,而不是虛與委蛇。

裏斯本大主教的臉色變得蒼白,在瑪麗退出大廳的時候,他跟了出來,在一個沒有人的偏廳裏,他攔住了瑪麗:“請原諒,伯爵夫人,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事,才讓自己受到您如此的厭憎——做為神職人員,我還從來沒有被為人父母者拒絕為他們的孩子施洗。”他的態度很是謙恭和誠摯,倘若不是瑪麗集若幹年以來的認知已經完全知道他是怎樣一個人的話,一定會被他所迷惑的。

然而瑪麗僅僅是淡淡一笑,回答道:“倘若我的拒絕讓您感到痛苦,我感到很抱歉,不過我並不想改變我的初衷,並且鑒於您那強大的內心,我想您一定很容易克服自己的不快,而以豁達的眼光看待這件事。”

裏斯本大主教沒有說話,但是他的深不可測的眼睛裏聚集起了烏雲,隻聽他緩緩說道:“倘若夫人您跟您的丈夫商量一下,一定不會這樣草率地拒絕我的好意。要知道,做為這個國家地位最高的神職人員,沒有比我更適合主持彌撒的了——請原諒我的自負——通常來說,人們都把這當成一種榮幸。”

瑪麗輕蔑地回答道:“然而我卻寧肯找一位最普通的鄉村牧師來主持我女兒的洗禮,隻要對她的祝福是發自內心的真誠。”

裏斯本大主教皺起了他好看的眉毛,說道:“夫人您對我的誤解太深了……要知道我對您一向非常尊敬,非常愛慕……”

“我倒感覺自己從來沒有這麼清楚地了解您的為人呢——至於您所說的尊敬,我並沒有感受到,您所說的愛慕……”瑪麗突然詭異地一笑,“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思考,裏斯本大主教,您愛慕的真的是我嗎?還是其實您真正在意的是我的丈夫——列斯特伯爵?”

即使憑空一個霹靂也不會比這句話給裏斯本帶來更大的衝擊,他震驚地呆立在那裏,瑪麗已經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他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隻是他的目光已經不再追隨著瑪麗,而是轉向了窗外那一望無際的虛空。

從那天起,裏斯本大主教便像是得了歇斯底裏症一般,他比以往更加莊嚴地在宮殿之間遊走穿行,嚴厲地斥責宮廷中任何一點兒不符合教義的言行,所有的人都怕他,所有的人也都尊崇他,他終生過著嚴格禁欲的清教徒生活,曆任國王雖然厭煩他,卻無法找到他的一絲錯處,也隻得容忍他。

隻是從那一天起,他就從瑪麗的生活中淡出了,他甚至竭盡所能地避免與列斯特伯爵會麵。這一方麵是由於裏斯本大主教的政治野心突然消弭,而被宗教狂熱所替代,另一方麵是列斯特伯爵逐漸退出了宮廷政治,而讓位與威靈頓公爵。

在英國的鄉間,班納特家五姐妹的故事成為了傳奇,而她們的女兒們都已經長大,有一天她們也會彼此告知附近新搬來了多少年輕人,因為每一個有錢的單身漢都會想要娶一位太太,而每一個母親都想讓女兒嫁個好人家。於是大宅裏又舉辦起了舞會,讓姑娘們跟小夥子們唱歌跳舞、談情說愛,傲慢與偏見的故事便會代代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