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榜的人很多,書硯剛往外擠了一點,又被擠回去。
而柏青還被擠摔倒,狼狽地坐在地上,還是書硯扶他起來。
江雲熠看到柏青喪著臉,沒好氣道,“不就是摔一跤,幹嘛這副死了爹的表情?”
“快說說,本公子是第幾名?”
柏青音量不大,目光往江雲康那瞥了一眼,隨後豎起兩根手指,微微低頭道,“回五爺,是第二名。”
“嘖,怎麼不是第一名呢。”江雲熠頗為惋惜地歎了一句,但第二的名次已經足夠好,也夠贏三哥了,他控製不住嘴角的笑容,又看書硯,信心滿滿地挑眉,“書硯,三哥是第幾?”
書硯其實內心澎湃得厲害,但出發之前,主子交代他要收斂一點,多少給五爺一些麵子,故而他都忍著想大笑的衝動。
這會聽五爺問,才忍著狂喜,盡量收斂自己的笑容,“回五爺,三爺又是頭名。”
聽到這話,江雲熠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躬身站在馬車口又問了柏青,從柏青口中得到確認後,頓時泄了氣,身子重重地往後砸。
“這怎麼可能呢?”江雲熠拍了拍腦門,並不是夢中,而他又輸給了三哥。
江雲康伸手托住江雲熠的後背,濃眉輕輕蹙了下,“真是不好意思了五弟,我沒想到這次還是第一。方才的打賭就當戲言,算了吧。反正你不說,我不說,也不會有人知道。”
說完,還給柏青使了個眼色,讓柏青也跟著勸。
柏青剛要開口,江雲熠奮力推開江雲康,衝下了馬車。
柏青怕主子出事,趕忙跟過去。
書硯小聲抱怨,“五爺真是輸不起。”
“不會的。”江雲康方才說的那些,就是故意刺激江雲熠,用的激將法,“五弟不是四弟,他就是難為情到死,也不會和我耍賴,因為他覺得最不能在我們這些庶子跟前丟臉。”
江雲熠年紀小,心思也淺,一早就被江雲康看得透透的。
江雲康看到江雲熠擠進人群,在榜前站了好一會兒,仿佛多看一會就能改變榜上的內容。但是很可惜,這裏不是奇幻世界。
過了會,江雲熠才從人群中走出來,惡狠狠地瞪著江雲康的方向,嘴巴張開數次,直到江雲康對他招招手,那表情就像是可憐他一樣,他才張口大喊,“三哥,你是最棒的!”
一句話喊得很大聲,引得邊上人都看過來。
江雲熠麵色通紅,兩隻拳頭緊緊握住,喊完立馬往江雲康的反方向跑,倒是讓其他人一頭霧水。
有人認識江雲熠的人好奇道,“江五郎好生奇怪,他今日是怎麼了,竟然覺得他庶兄厲害,他不是最討厭庶出的兄弟嗎?”
“誰知道呢。我看他的樣子,並不是真的很高興。”
“不過他倒是厲害,竟然能有如此不錯的成績。”
“是啊,小小年紀倒是把我們給比下去了。但他那位三哥,這次真是厲害,連著拿了兩次頭名,也不知道後麵兩場考試還會不會拿頭名?”
“要是四場頭名,那可不得了!”
……
在眾人猜測時,江雲康已經回到承安侯府。
剛下馬車,便看到守在門口,滿臉期待的張嬤嬤。
“五爺,三爺呢?”張嬤嬤是孟氏的心腹,對江雲康的態度很一般,即使有話要問,麵上也是淡淡的。
“五弟考了第二名,想來去哪裏慶祝了吧。”江雲康笑著道。
張嬤嬤聽到五爺考了好成績,心裏頭歡喜,等了一會還沒等到五爺,就先回去報喜。
孟氏聽說兒子得了第二名,喜得兩眼放光,“老天保佑,五郎不愧是我的兒子,能有這般好成績,我死也能安心。記”
說完,她才想到一起的江雲康,隨口問,“那三郎呢?”
張嬤嬤“哎呀”一聲,懊惱說忘記問了。
“不過三爺肯定沒五爺的名次好,總不可能又是頭名?”張嬤嬤不太相信。
孟氏也不信,“三郎若是有那個本事,也不會落榜兩次。”
張嬤嬤點頭說是,又和孟氏說了點高興的話,外邊來人傳話,說五爺被背回來。
孟氏皺著眉出去,看到柏青背著一身酒氣的兒子回來,放下臉道,“就是五郎高興,你也不知道勸著點嗎?”
柏青很是為難,但也隻能說真話,“回夫人,五爺不是高興,是氣的。”
孟氏不解,“他都考了第二名,有什麼好生氣?”
“因為……因為三爺又是頭名。”說完,柏青趕忙低下頭,不敢去看夫人的臉色。
孟氏方才還說江雲康不可能再得頭名,結果江雲康又壓了她兒子,頓時心中堵了一團氣,憋得難受。
“嘔!”
江雲熠胃裏翻騰,難受得吐在柏青背上。
一股異味彌漫開來,倒叫柏青難受得直皺眉。
孟氏趕忙讓人把兒子抬進屋,又讓人去煮醒酒湯。
張嬤嬤在一旁幫著擦幹淨五爺的身子,和夫人從裏屋出來時,歎氣疑惑道,“三郎這次,怎麼就這般厲害呢?”
孟氏眉頭緊皺,依舊不願意誇江雲康,“他都考了兩次,縣試對他來說,算不了什麼。別提他了,五郎醉成這個樣子,若是老爺知道,又要怪我教子無方了。”
自從上回和承安侯吵過一次,承安侯就來孟氏屋裏歇過兩次,還是過年和元宵。
這段日子,孟氏有意無意地和承安侯示好,但承安侯都不甚搭理她。
其實孟氏心裏明白,承安侯早就嫌棄她年紀大了,容貌不如年輕的姨娘嬌美,又正好有個由頭送給承安侯用,便冷落了她。
這麼多年過去,府裏的姨娘並不少,承安侯這人太多情,能分給孟氏的太少。她會對庶子庶女冷漠,也有這一層原因在。
張嬤嬤知道孟氏心結,她是從孟家跟著陪嫁過來的老人,一心期待孟氏能過得好,給邊上的丫鬟使了個眼色,等丫鬟們退下去後,才低聲勸道,“夫人,老奴知道您要風骨,可老爺這般冷著您,看得老奴也難受。”
歎了口氣,張嬤嬤給孟氏端來一盞茶,“您心中有老爺,倒不如給老爺一次麵子,對三郎他們再熱情一些。如今三郎眼看著要起來,往後也能記得您的好。”
孟氏冷冷笑道,“老爺哪裏是要我對庶子庶女好,他自己就看不上庶出的,不過是嫌棄我年老色衰罷了。”
“嬤嬤,我都看得明白。我也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說句不像樣一點的話,除非我年輕十八歲,不然老爺不可能再待我如最初時一樣。”
孟氏擺擺手,說罷了,“老爺愛去哪裏睡就去哪裏,他隻要別再讓我下不來台就行。”
好歹是當家主母,若是丟了麵子,往後如何能服眾。
正院的孟氏正在歎氣,三房倒是關起門來慶祝。
林氏不是張揚的性子,她雖然高興夫君有出息,但絕不會大張旗鼓地去和別人嘚瑟。
畢竟二嫂剛生了姑娘,這個時候,還是少出現在其他幾房麵前為好。
“三爺,你吃雞腿。”林氏已經吃飽,一個勁地給江雲康夾菜。
江雲康看著滿起來的碗,趕忙說夠了,“娘子你喂豬呢。”
林氏笑盈盈地看著江雲康,“你多吃一點,才有力氣考試嘛。連著兩次頭名,我想想就高興,明兒我就去寫信給父親,讓他們也高興高興。”
江記雲康攔著說先別寫,“不著急,等我考完四場再寫信通知嶽父,也不差這幾天。”
“行吧,都聽你的。”林氏光是看江雲康吃,心裏就很高興,閑聊道,“今日我去請安時,碰到二嫂了。”
“二嫂還好嗎?”江雲康淡淡問。
林氏搖頭說不好,“她之前有多得意,現在就多落寞,母親對她冷冷的,我都覺得她蠻可憐。”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嘛。”江雲康並不同情向氏,他也吃得差不多,放下筷子道,“你和她同為侯府兒媳,可她處處排擠你。之前還沒生的時候,她認定自己會生兒子,對你更沒好臉色。有道是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反正我不同情她,不去踩她一腳,已經是我的仁慈。”
林氏聽得愣愣的,她還從沒聽過這樣的見解。
“三爺,我怎麼覺得你和我剛嫁給你時,變了許多?”林氏感歎完,認真地望著江雲康,“以前你對我可冷漠了,如今卻好得像天上來的仙君。”
江雲康噗嗤笑了,“或許我就是天上來的仙君呢。”
看林氏愣愣,江雲康又解釋道,“人都是會變的嘛,以前心中多少有點不服氣父親的偏心,後來覺得自個兒的努力最重要。既然父親不幫我,那我幹嘛要等待他偶爾的施舍呢?”
林氏被繞糊塗了,雖然還是沒怎麼聽懂,但她這會覺得自己很幸運,能有個會體貼她的夫君。